等趙柯轉身走遠,婦女們的話題繼續,卻不是圍繞酸菜廠工人,而是圍繞趙柯。
“咱們大隊的姑娘,有一個算一個,誰跟趙柯比,那都沒啥心眼子。”
“別說咱大隊,整個公社都數不著。”
“還沒有給她介紹對象的呢”
“誰敢啊,請家里就是一尊大佛。”
“傅知青不是”
“我看懸”
牛奶奶打斷她們的閑話“快別說了,你們又犯毛病了”
眾人悻悻,“那還有啥意思啊”
不說閑話,嘮嗑都無趣了,眾人興致缺缺地切完最后一點兒豆角絲,各回各家。
趙一奶領著曾孫女到大隊辦公室,讓她在外面看菜板和豆角絲,一個人握著菜刀進屋。
她走到桌前,隨手放下菜刀,菜刀碰撞桌面,發出“當”的一聲響。
趙柯視線掃過去。
趙一奶推遠菜刀,解釋“我這是怕我小夢碰刀,不是嚇唬你。”
趙柯冷靜地問“一奶,來報名”
趙一奶點頭,盯著她確認“我可是記得,你說胡和志能選上。”
“我是說幾率很高。”趙柯頓了頓,想象了一下渾身酸菜味兒的胡知青,也沒再打啞謎,“其實你要是打聽過,應該能發現,大家都不太熱衷酸菜廠的活兒”
沒多少人搶的活兒,到手肯定要容易些。
趙一奶擺手,“他一天天像模像樣地抱著個書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根本干不了重活兒,還不如去酸菜廠,好歹能掙幾個工資,不是靠俺們養。”
趙柯瞥向窗外,胡夢就在外頭。
趙一奶一瞅她那眼神兒,猜到她在想啥,道“少操沒用的心,我這么大歲數還不知道啥能在孩子面前說,啥不能在孩子面前說嗎”
趙柯“”
最好真的知道。
“胡和志能去酸菜廠就行。”
趙一奶得到了想要的話,提起菜刀就走。
村里的婦女們意識到她們欺負一個小姑娘好多年,回家后仍然不是滋味兒。
趙村兒大隊現在是啥,當干部的,有事兒該教訓就教訓,一點兒不帶客氣的,教訓完了,事兒過了,改了,也不會穿小鞋使絆子。
這是從上面帶下來的風氣。
所以大隊的社員們呢,抹不開面兒歸抹不開面兒,真羞愧了,要是不做點兒啥彌補,心里更過不去。
于是,何東升和何百靈父女倆的小院,突然就人滿為患。
“你是”
“你也是”
婦女們面面相覷。
她們還真不是約好的,沒想到在何東升家偶遇了。
既然偶遇,大家誰都別笑話誰,轉向何東升和何百靈,笑得和善。
趙五奶慈祥道“東升啊,這不是聽說百靈要去考文工團嗎一定得好好打扮打扮,先不能在外形上輸給其他人兒,是吧”
她沒說過何百靈的閑話,是被趙一奶拉過來的。
何東升對著村里這些不好惹的老少娘們,訥訥地應聲“啊是。”
趙一奶搶先,拆開懷里的布包,露出里面的紅衣服紅頭花,“這是芳芳結婚時候置辦的,我本來給我家小夢留的,先給百靈試試。”
她說著話,就抖落開那身紅衣服,往何百靈身上比量。
何百靈第一次被村子里的婦女們這么熱情地對待,滿臉通紅,不知所措,連推拒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