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坐不下太多人,只能余秀民和林清送他們上火車。
臨開車前,劉妮兒從車窗伸出頭,沖著親家夫妻以及家屬院兒的一群干部娘干部媳婦兒大力揮手,熱情邀請“啥時候有空,上俺們大隊做客啊,俺們那兒老好了,我招待你們,隨便兒造,可勁兒造。”
林清爹媽干笑,誰要去可勁兒造,頂多就是看外孫。
吉普車開走,一并帶走了劉妮兒臉上“誒呀媽呀,可算要離開這破地方”的笑容。
留下的人“”
笑得也忒燦爛了點兒,能不能有點兒離愁別緒。
去火車站的一路上,林清再次摟上兒子,淚灑吉普車。
姐妹倆早就習慣她的區別對待,余歲繃著臉,余歡失落,好在,余秀民并不偏心兒子,對兩個女兒溫聲叮囑。
“你們聽奶奶的話,多跟你們表姐學學,好好讀書。”
“奶奶家老房子是有點兒舊,不過趙村兒大隊要蓋磚房,很快你們就可以住新房了。”
“到時候我肯定要請假,帶你媽回去看看新的趙村兒大隊。”
“放寒假,爹給你們買火車票回來過年”
劉妮兒也不斷描述著趙村兒大隊的娃娃們都玩兒些什么,不斷提到趙柯小時候怎么帶著村里的孩子們翻出花樣兒地玩兒。
沒本事的人,怎么撒歡兒的玩兒,別人都覺得不務正業。
可有本事的人,她的玩鬧都帶著些光環濾鏡。
余歡對沒見過面的表姐崇拜又向往,余歲看似不關注,實則耳朵也在悄悄聽,連在媽媽懷里的余岳都一個勁兒地探頭想要聽得更仔細點兒。
林清又哭又氣,“白疼你了。”
一行人到火車站,擠擠攘攘的人群,全家人都背上了劉妮兒整理的包裹,費勁地擠進站臺。
那一段路太過艱難,林清狼狽的沒心情不舍。
林清收拾形象的功夫,火車鳴笛,進站。
他們又扛起包裹擠火車。
余秀民買的臥鋪票,單間,人少很多,但他們的包裹太多,還是造成了堵塞,好不容易才挪到四個人那間臥鋪。
東西擺進去,完全沒有下腳的地方。
隨著發車時間越來越近,林清也顧不上形象了,把個孩子全摟懷里。
余秀民看著狹小的地面嘆氣“媽你好像不打算再回來了。”
劉妮兒美滋滋地倒騰東西,“這回我不打算走了,就老死在趙村兒大隊。”
余秀民不能聽這話,“媽,說什么死不死的。”
劉妮兒想得開,“我可是殺過兩個鬼子的婦女隊長,趙村兒大隊那就是我的功勛地,我死在那兒光榮。”
以她愛炫耀的性子,這種還能給余秀民加碼的光榮事跡,當然是早就傳遍家屬院兒,連余秀民的領導下屬都聽說了。
余岳最愛聽這些打仗的事兒,在親媽和姐姐們中間,躁動不已,扭頭去問“奶能帶我去你殺鬼子的地方看嗎”
劉妮兒滿口答應“那有啥的,帶你們去。”
糊弄孩子還不容易,反正經歷過的人,多數都作古了,還不是她指哪兒是哪兒。
林清平時舍不得動兒子一根手指頭,實在控制不住了,拍了他一下,“白眼狼。”
火車乘務員來催促送站的人下車。
余岳掰開她的手臂,催促“媽今天咋總罵我,你快走吧。”
他早就惦記上鋪了,一得了自由,蹭地躥到梯子上,猴子一樣往上爬。
林清氣得想翻白眼又憋住。
火車又鳴笛了,余秀民攬著林清的肩,“走吧,再不下被帶走了。”
林清靠在他肩頭流眼淚,一步回頭地下了火車。
個孩子從小就長在部隊附近,一開始在周邊的縣城,后來搬到家屬院兒。
余歲和余歡都沒出過遠門,余岳很小的時候跟著母親去過外祖父外祖母家,但早沒印象了。
余歲捧著本書埋頭看,好像什么都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