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蘭敲門進屋。
汪曉泉看到是她,和藹招呼如蘭來了坐坐坐。周如蘭沒有坐,明眸圓睜,興致盎然地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面。
“武建設,你不是人”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武建設被一個打扮土氣的中年女子一把揪住,向來講究儀容的他衣領被扯得亂七八糟,頭發也散亂著,臉頰上沾著對方口水,整個人看著狼狽不堪。
看到周如蘭走進來,汪曉泉還像個沒事人一樣招呼她坐,向來要面子的武建設一張臉陰沉得像硯臺一樣,只要有一滴水就能磨出一堆墨來。
武建設力氣比柳福妹大,身手比她要好,按理說根本不可能被這個農村婦女追著打罵。無奈這是在汪曉泉辦公室,武建設顧及個人形象,不敢動手。偏偏柳福妹得理不饒人,難聽的話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外倒,聽得武建設心頭火起。
柳福妹咬著牙罵了一頓武建設,心里頭的憋屈散了不少,叉著腰站在一旁,依舊惡狠狠地盯著武建設,嘴里罵道“孟偉救了你的命,你就這樣報恩抱了我家二毛回家,連地址、電話、聯系方式都不留,你這是存了心要搶我家孩子啊,你沒良心,你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生兒子沒屁眼,你爛穿了腸子爛穿了心,你就算了死了也得下油鍋被閻王爺打
孟田生拉了拉母親的衣角,示意她差不多得了。被兒子拉了一把,柳福妹這才閉上嘴,四下看了看。
副廳級干部的辦公室,裝飾得簡潔大方,潔白的墻壁、青灰瓷磚地面、厚重的實木家俱,比鄉下那寒酸的老屋漂亮太多。
看一眼辦公室里靠墻擺放、刷著深棕色油漆的雙人木沙發,柳福妹屁股蹭到沙發邊沿,慢慢坐下。
孟田生挨著母親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看一眼汪曉泉,再一看武建設,心里七上八下。三天前,幾名警察找到老家,詳細詢問當年把弟弟送走的事情,并指點說到省公安廳找一個姓汪的領導,就能幫他找回弟弟。現在汪領導就在辦公桌后邊坐著,帶走自己弟弟的武建設也坐在自己眼前,他們一定會給自己一個公道
好不容易柳福妹消停了,武建設沉著臉訓斥周如蘭“你來做什么回醫院陪你媽去”
周如蘭無視武建設越來越難看的臉,轉過頭看著柳福妹母子。第一次聽到有人這么痛快地罵武建設,周如蘭恨不得為她鼓掌。有時候,身份與修養反
而會成為一種禁錮,讓她沒辦法罵出難聽的話。
周如蘭沖柳福妹笑了笑“阿姨你好,你就是我弟弟的親生母親”
周如蘭身材高挑、眉眼秀美,身穿米色短袖襯衫,一條軍綠色長褲,雖然右手吊著繃帶,但難掩其英氣勃發,氣度高雅。
柳福妹心性耿直,不怕惡人,卻受不得半點善念,看到如此出色的城里姑娘面對自己態度謙和有禮,尊敬地喚一聲阿姨,柳福妹沒了剛才面對武建設的兇悍,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你好,我是柳福妹。我家二毛,是你弟弟你是武領導的姑娘
周如蘭點點頭,右手被綁著繃帶紗布行動不便,她伸出完好的左手虛虛扶了柳福妹一把,微笑道“你好,我是周如蘭。”
柳福妹愣了一下,周武建設的女兒不姓武她初來乍到不清楚內情,只是陪笑點頭“你好,你好。又趕緊把孟田生拉了起來,這是我大兒,和二毛是雙生子,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的。這么多年不見,不知道二毛長高了嗎長變了沒
孟田生對眼前這個笑容溫柔的周如蘭印象很好,不過他說話口音重,初來星市不敢亂講話,只悶悶地叫了一聲“姐。”
周如蘭認真看著孟田生,從這張黑瘦少年的臉上,絲毫尋找不到與武如烈相像的地方。說他和武如烈是雙生子誰信
根本不需要親子鑒定,這張臉就是實錘。
周如蘭轉過頭,與汪曉泉目光對視,汪曉泉道“我已經派人去接武如烈過來,讓他們見了面之后再說吧。
武建設坐在單人沙發上,整理著衣領,眉毛緊皺,心里頭一片混亂。他行事向來有章有法、步步為營,可是柳福妹母子的到來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