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嬌的心聲里帶出幾分自我厭憎,趙向晚聽著心里難受,打斷她的反省與檢討“錯了也不怕,改過來就是。
顧文嬌感覺眼前這個實習警察每一句話都似乎說到了她的心坎里,自心底升起強烈的希冀,轉眼卻又變得黯淡。
她知道自己錯了。可是,這世上難道所有錯誤都能改嗎
荒廢護士業務十年之久,從頭開始雖然有難度,但只要顧文嬌想,依然可以重新再來。她原本就是護理專業畢業,又有實習證明,再加上母親的原因,只要她態度堅決,找到領導說明情況,不再暈血、不再暈針的她想重新回到護士崗位,并不難。
可是選錯了丈夫,孩子已經有五歲,重新再來,可能嗎
小姑娘年紀小,什么都不懂,她以為離婚那么容易一想到樊弘偉那雙陰冷的眼睛,顧文嬌打了個寒顫。
顧文嬌認真回答趙向晚剛才提出的問題“離婚你們不了解樊弘偉,他不會同意離婚的。第一次打我的時候,我就提出過離婚,可是他堅決不同意,甚至拿兒子的性命威脅。他說了,如果我提出離婚,他就把兒子從五樓扔下去。反正一個五歲小孩子貪玩從樓上摔下去,誰也不會懷疑是親生父親干的。
何明玉忍不住咬牙罵了一句“畜生”不對,罵他是畜生都算是抬舉了他。虎毒還不食子呢,他連親生兒子都敢殺,真是禽畜不如
趙向晚卻對樊弘偉又有了新的認識。
這是一個非常狡猾的人,他打顧文嬌的時候,專挑不起眼、不容易鑒定為輕傷的位置下手,這說明他懂法,害怕入刑;他掌顧文嬌最在意的兒子威脅不準離婚,還知道故意摔下樓偽裝成小孩子貪玩意外墜落,這說明他很會掌捏人心、有反偵查手段。
這樣一個男人,說他是個遵紀守法的良心市民,是一個進退有度的國家干部,趙向晚壓根就不信。
趙向晚問顧文嬌你兒子叫什么名字“天寶,樊天寶。”
老天送來的寶貝,這名字誰取的“他取的。”
樊弘偉喜歡兒子嗎喜歡。哪里可以看得出來喜歡
“他和我都是公職人員,按照計劃生育政策只能生一個。他家里三個姐姐,就他一個兒子,從小就很嬌慣。可能因為天寶是兒子,反正樊弘偉挺看重的,下班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和天寶說話。他打我的時候如果吵醒了天寶,他還會哄孩子說我們倆只是鬧著玩兒。
聽到這里,趙向晚道他之所以能夠威脅成功,就因為拿捏住你的心理,他賭你更愛兒子,害怕他傷害兒子。可是你自己想想,他們家三代單傳,哪里舍得傷害天寶。”
雖然明知道趙向晚說的是對的,但顧文嬌是母親,母子連心,哪里敢賭她猶猶豫豫地看著趙向晚“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樊弘偉真的發了瘋,把兒子摔下樓呢”
何明玉拉了趙向晚一把,示意她說話注意點。身為警察,一言一行都仿佛被放在聚光燈下,既要合法、又要合規,還要符合公序良俗,必須慎之又慎。
趙向晚真恨不得說一句你試試不就知道了可是何明玉的提醒很對,她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能理解你。”
自從母親去世、嫁給樊弘偉之后,顧文嬌與父親幾乎不來往,也沒什么朋友。她自感過得不好,史不愿意和同事親近,因此顯得內向沉默。這回第一次與陌生人說這么多話,顧文嬌感覺悶悶的胸口暢快了許多,越看趙向晚越順眼謝謝,謝謝你能理解我。
趙向晚笑了笑“沒事。謝謝你的配合,以后有什么事,來市局找我們。”說完,和何明玉一道起身,與顧文嬌道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