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借助藥物的作用,睡得黑甜,曹得仁根本不愿意醒來。哪怕臉上被打得火辣辣地痛,他依然裝死,不肯再睜開眼睛。
眼睛等等我的眼睛曹得仁一下子清醒過來,睜開眼睛。
只有一只左眼能夠看到東西,右眼被紗布遮住,腦袋沉沉的,四周全是白色,一股消毒水味,曹得仁明白過來他在醫院,他安全了。
他想活動一下,卻發現手腳被束縛住,不過長久以來的觀念,讓他非常信任醫護人員,看著身穿白大褂的顧文嬌,曹得仁態度很順從大嫂,這是做什么
顧文嬌道“眼球摘除了一只,捆綁是為了防止你不小心揉眼睛,引發炎癥,將來顱內感染,必死無疑。
曹得仁“哦”了一聲,感覺沒什么危險,閉上眼準備繼續睡覺。他還沒有恢復神智,迷迷糊糊中,聽到顧文嬌問“開槍殺周金鳳的,是你,還是你樊哥”
顧文嬌的聲音很輕,很慢,仿佛夏天的穿堂風,令人更加想睡。曹得仁下意識地回答了一句“我殺的。”樊哥殺了誰熊家那個小姑娘。指紋是阮武留下的
“是啊,本來我們都戴了那種勞保手套,結果周金鳳臨死之前拉了阮武一把,扯脫了手套。那死娘們,臨死都不老實。”
顧文嬌眼中怒火漸熾,但想到趙向晚的囑咐,繼續追問“你們把阮武埋在哪里了”
曹得仁覺得頭腦昏沉沉地,顧文嬌的聲音很催眠,雖然手腳被捆有點不舒服,但并不妨礙他睡覺。他吧唧了一下嘴,回了一句“埋進樊哥他爺爺的墳里了,這狗東西,每年清明我們還得給他燒紙、磕頭
顧文嬌還想再問,卻發現曹得仁已經打起了鼾。
麻醉后要將病人叫醒,是因為全麻手術過程中,會使用一些鎮靜或鎮痛的藥物,這些藥物會對呼吸有一定程度的抑制作用,甚至產生呼吸遺忘反應。
喚醒病人,就是要讓他正常呼吸。像現在這樣,曹得仁剛剛清醒一下,又迅速睡去,按理醫護人員應該繼續喚
醒,因為這種睡眠狀態下病人的呼吸頻率可能會很快下降,可能出現短時間呼吸暫停,產生缺氧反應。
顧文嬌冷冷地瞥了曹得仁一眼,叫醒患者做夢去吧你呼吸暫停也好、缺氧反應也罷,關我屁事我現在又不是護士。
殺母仇人就在眼前,五花大綁,任她宰割。顧文嬌卻沒有動。她的手在顫抖,內心在激烈的思想斗爭。
一個小人說“趁這個時候戳他們幾刀,神不知鬼不覺。”
另一個小人卻在說內心的惡,如果釋放出來,也許有一天你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一個小人說“怕什么對付惡人,就該用狠招。”
另一個小人卻在說“可是現在,他們是病人,躺在床上沒有一點反抗能力,再對付他們,你豈不是成為了和他們一樣的惡人
眼前閃過曹得仁槍殺母親的畫面。
看到母親倒在血泊之中的時候,顧文嬌覺得天都塌了。事后她無數次在惡夢中重演,一個兇神惡煞的男人舉起槍,對準母親的太陽穴,啪地一槍。
現在,這個男人有了臉。
母親按響門鈴,阮武不耐煩地拉開門,曹得仁對準母親就是一槍。樊弘偉獰笑著站在客廳,看著眼前這一切。
母親倒下之前,抬眼看著阮武,雙手在空中劃過,拼盡全力也只拉下一只手套。阮武躲避之時,右手食指無意識地按在門框,在現場留下一枚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