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家紆難。
這四個字突兀的出現在了趙桓的面前,久久不去。
也不是種師中沒有眼色,天子親至,為什么不將尸體殘垣斷壁清理一下?
這種基本迎接天子巡查的手法,種師中為官已久,安能不知?
實在是太原城內遍地都是事,而太原城外,岳飛據雁門關,抵抗著還想奪回雁門關的金兵。
而他還需要防備完顏宗翰繞道再襲太原,這些事都忙不過來,面子工程實在是抽不出人手來。
所以,在趙桓面前,就是一片狼藉的模樣。
他端坐在城門口,手中端著當初官家賜下的魚符和旌旗,這是表示率臣交回兵權。
畢竟天子已至。
趙桓深知自己不是軍事天才,瞎指揮反而給大軍帶來困擾,讓種師中將率臣虎符和旌旗大印一并交給了種師道。
自現在起,河東路率臣變更為了種師道。
反正是兄弟倆,種師道只能坐在轉椅上,這河東路的軍事,還是種師中去做。
“臣惶恐,未經官家準許,擅自矯詔,大金吊伐錄之事,還請官家降罪。”種師中請罪,這事就是矯詔。
趙桓搖了搖頭,這等小事,他才懶得計較,自己當初給了耶律大石一張地圖,種師中做的事,是在補充他的計劃而已。
“情勢急迫,種帥言重了。趙英,頒旨吧。”
太原城總要撫恤,大宋將士也要加官進爵,否則誰會跟他這個皇帝干?
“朕慶登儲,安享泰寧之祉,晉陽乃吾漢人之圣地,晉陽之禍,事出太宗。”圣旨的開頭第一句,先把罪名按在了驢車皇帝的頭上。
“以違天拒命,烈火焚城,復引晉、汾之水,盡毀之,毀晉陽,自廢武功,修大小丁字街近九百于道,謀釘龍脈,以破不祥之兆,亙古奇聞,何其荒誕。”
趙桓這一句,讓聽宣的太原城民,心頭觸動極大,要是當初的圍四十里的大城,守城還能如此慘烈?
趙桓也是無奈之舉,這要是不清算驢車皇帝的罪惡,怎么安撫得了太原城以及河東路之民?
罵自己祖宗的事,趙桓毫無壓力,反正他又不是驢車皇帝的后人。
“李嗣本、耿守忠二人罔顧圣命,投敵叛國,隆德府義勝軍,望風而降,具言中國虛實。反戈一擊,金人如入無人之境,直趨太原。童貫及臨事乃蓄縮畏懾,奉頭鼠竄,夜開太原門而出,日馳數百里赴闕,人心亥散。太原城危在旦夕。”
趙英陰陽頓挫的聲音再次響起。
隆德府義勝軍在李嗣本、耿守忠兩人的率領下,投降了金人,還把太原城的虛實堪輿圖告訴了完顏宗翰。
而當時的宣撫使童貫,率領捷勝軍直接一天跑了數百里,跑回了汴京,太原城人心渙散,太原城危在旦夕。
種師道和種師中心中無不駭然,這是要將這三個人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啊!
人還沒死,已經被蓋棺定論。
趙桓沒有怪罪張孝純投敵的想法,完全是因為當時的太原守軍已經先人一步投降了!
宣撫使童貫帶著剩下的主力逃跑了!
這張孝純一個純粹的文人,你指望他能做什么?
守住太原的正規軍只有那死的所剩無幾的三千捷勝軍,還有太原的百姓!
他必須給太原百姓一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