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到底會走向何方,別說宇文虛中,就連趙桓都不是很清楚。
自己埋下的教育的種子,到底會變成何等模樣,他也不知道。
“它有土壤,它可以發芽。”宇文虛中說道:“現在的印刷術和書坊已經很多了,只要官家不介意,這大宋,有它生存的土壤。”
宇文虛中站了起來,說道:“官家說得對,就是個種子,其實沒什么好怕的。”
“臣告退。”宇文虛中俯首離開了文德殿,趙桓把他叫過來,是詢問凌唐佐和南鈺的事,稍微討論了下教育改制之事。
趙桓看著宇文虛中略有些落寞的身影,嘆了一口氣。
其實宇文虛中的話沒說完,趙桓感覺到了他的話頭強行打住了。
趙桓知道那是什么,自己手下有一大堆對大宋忠誠度滿分的朝臣,而這些朝臣是趙桓管理天下的左膀右臂。
這些朝臣跟著自己開疆拓土,自己對他們進行論功行賞。
位極人臣的權力、富可敵國的錢財、躊躇滿志的自我實現,都是他們跟著自己的理由。
歸根到底就是跟著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要嘛有嘛。
天下是皇帝的,這是朝臣們的一貫認知,也是他們跟著自己的理由。
若非如此,種師道也不會七十五歲高齡,千里迢迢的趕到汴京城來勤王,用盡最后的力氣,收復燕云十六州。
但是現在趙桓想要將天下的權力還給天下的百姓,這些一直跟隨著自己打天下、平天下、治天下的忠臣,會變成最頑固的保皇派,來反對自己將君權還給民權。
宇文虛中都顯得有些迷茫,他效忠的是到底是皇帝,還是大宋呢?
這個問題就是宇文虛中這番話背后的心理博弈。
趙桓嘆了口氣,將趙英手中的札子放回了自己的袖子里,說道:“趙都知,你跟宇文相公說一聲,朕暫緩了這道札子。”
這種自己給自己挖坑的感覺很不好,現在的大宋不能亂。
金人還在枕戈待旦,克烈部虎視眈眈,就連西夏都喜歡沒事惡心自己一下,自己如果連忠于自己的朝臣,都無法攥緊,這個皇帝,就實屬失敗到了極致。
趙英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博弈,他識字歸識字,但是治國之上,畢竟沒有什么經驗,這種平靜之下的洶涌澎湃,他無法理解。
所以他瘋狂的追了出去,找到了離開燕京行宮的宇文虛中說道:“宇文相公,暫留一下,官家有話帶到。”
趙英怕自己傳錯了話,他雖然不懂,但是那種平靜之下的壓力,他多少還能理解,官家嚴肅的時候,那文德殿的溫度,實在是有點低。
他就學著官家的強調,說道:“官家說:‘趙都知,你跟宇文相公說一聲,朕暫緩了這道札子。’官家就說了這句話,讓某告訴宇文相公。”
“你學的倒是很像啊。”宇文虛中笑著說道。
摸了摸追過來的阿寶的耳朵,阿寶蹭蹭的爬到了宇文虛中的肩膀,找了個合適的位置,窩在了肩膀頭。
“嗷!”阿寶對著趙英就是一番齜牙咧嘴。
“你這個小畜生,啥時候追出來的!有奶就是娘!你給我下來。”趙英罵罵咧咧的罵著小老虎,想把小老虎從宇文虛中的肩膀頭拽下來。
阿寶四個爪子緊緊的抓住了宇文虛中的衣衫,不停的嚎叫,趙英也不好太用力,傷到了阿寶,或者說弄壞了宇文虛中的衣衫都不好。
宇文虛中摸了摸阿寶的耳朵,這個小老虎開始的時候,認為他是金人,每天咬他,但熟悉之后,便已然分辨出了宇文虛中的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