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李太宰還記得山陰唐家嗎?那個一等絲商,家財萬貫家里老宅價值數十萬貫都不止。”陸宰想到了自己的親家,嘆氣的說道。
李綱點頭,陸宰兩次求糧,把人家山陰唐家最后一點點糧食都給榨干了,唐閎連個陸宰家的入門錢都付不起。
而這個一等絲商的后人,打理著紡織所之事也是井井有條,算是一名能吏。
“紡織所的唐司務一心為國的美名,是一段佳話,也一定會寫入青史,萬世傳念。”李綱有些疑惑的問道:“可是唐閎之事,他們山陰唐家破落的原因,還是因為兵災。和現在這事有什么干系?莫非……”
陸宰搖頭說道:“不是李太宰所想的那樣,我說起唐閎其實就是說我大宋大多數商賈,并非一心一意逐利,在大是大非上,并沒有拖后腿。”
“但是眼下有些人就抱著商人逐利為貴,人命因錢而賤的想法,在這轉運之事上,進一步的迫害這糧商。”
李綱這才明白陸宰是在說服他,有人在迫害商賈。
陸宰連連搖頭的說道:“士農工商都是陛下的子民,為何獨有商賈被視為賤業,輕則辱罵毆打,重則抄家滅戶,還美名其曰匡扶國風。”
“這些在燕京的行商,都是從上京路到克烈部數萬里之遙的地方牟利,每一分錢都不是憑白掙下的。在燕京換成糧之后,想著這最后一程再掙一點,結果呢?”
結果就在李綱手中的札子上。
這份札子是數名邸店一等糧商所寫。
而所寫的內容,實在讓人觸目驚心。
在最開始執行轉運法的時候,都是運到燕京轉運司,換成糧票再到汴京提糧。
沒過多久就查出了有商賈往米袋里摻石子的手段,來增重謀取利益。
而這些發國難財之人,已經被法辦,并且有了抽驗的手段。
而后就有轉運司的糧官在其中牟利。
轉運司的糧官在兌糧的時候,把土摻和在了米袋之中兌換而出,而后商賈運回后發現,告到了臺諫。
臺諫和轉運司掰扯了很久,終于在官家的裁定下,商賈取糧也可以抽檢,并且可以檢舉糧官從中作梗。
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轉運司的糧官們兌糧的手段就比較多了,以次充好,隨意的更換袋中谷物,泡水,摻土摻沙屢禁不絕。
陸宰嘆氣的說道:“李太宰,你知道民告官殊為不易,本來百姓就是弱勢,再加上官官相親,所以多數人被轉運司的糧官坑了之后,都是忍氣吞聲,尤其是那些邸店一等商賈,他們更多的考量的是和朝堂的關系,會不會弄的很僵硬。”
“但是他們現在扛不住了,十三進七出,這誰能頂得住?”
李綱當然知道陸宰在說什么,大宋的一等糧商,在燕京需要交納十三份的糧食,而到了汴京最多只能換出七成來。
李綱合上了札子,搖頭說道:“他們在燕京那邊被那些糧官為難,摻了土、沒晾干、一等變五等,十斤變一錢。這些招數實在是數不勝數啊。”
“你說這本來就是一個良政。方便了朝廷運送軍糧,也方便了百姓轉運糧草,怎么鬧來鬧去,怎么就鬧成了這個樣子?”
兩個朝廷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不通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