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笙笙,我聽說你出去旅游了”小姨媽嗓音高而尖銳,平時就咋咋呼呼的,手機貼著耳朵更顯吵鬧。
余笙皺眉,把手機拿遠了些“我在黔鎮,怎么了”
“去那么遠啊玩多久”
余笙笑了笑“您找我有事嗎”
“是這樣的。”小姨媽言歸正傳,“上次跟你媽媽說了,要介紹你姨父單位的一個小伙子跟你認識認識。我前天把你微信給他的,人家說你這邊一直沒通過。”
“哦。”余笙想起那個加過她三次的陌生人,無奈地摸摸額頭,“我在外面玩,不怎么看手機。”
小姨媽說“那你先給他通過一下,有時間再聊嘛,不然顯得多沒誠意”
沒誠意就沒誠意唄。
余笙腹誹著,撇了撇嘴“哦。”
說來也荒唐,小姨媽覺得她二十四歲還沒滿,就要著急相親。美其名曰搶占市場,以免好男人都被挑走了。
小姨媽是家里最得寵的女兒,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大家都是順毛捋。所以顧教授雖然不認同,也不好說什么,只讓余笙擦亮眼,多認識幾個人沒關系,但談朋友要慎重。
余笙壓根就沒想談。
顧教授說她是沒開竅,可只有她自己記得,十六歲那年開始悸動的心。
那是一個秋天,剛進入高中校園的她安靜地坐在班級方陣里。迎新晚會的舞臺上燈光閃爍,穿白襯衣的少年背著吉他,唱了一首簡單愛。
隨后在她蒼白乏味的漫長日子里,留下不可磨滅的彩色痕跡。
雖然時隔多年,那抹痕跡早就褪了色,但存在過的東西,永遠不可能真正消失。
余笙掛掉電話,思緒出走了片刻,直到有強硬的力量將她拽了一下,手臂隔著纖薄的防曬衣,感覺到炙熱的溫度。
她低頭望向熱源,看見一只小麥色的手,手掌寬大,手指修長,骨節勻稱分明。
指腹有粗糙的繭,磨到她手臂嫩滑敏感的皮膚。
“干什么”這人嗓音年輕而干凈,卻帶著狠厲的呵斥。他另一只手捏在一個清瘦矮小,皮膚黝黑的男人肩膀上。
和拉著她的力道截然不同,指尖快掐進那人骨頭縫里。
“沒干什么,你放手。”瘦小男人兇巴巴的,用力甩開他,一溜煙鉆進擁擠的人潮。
余笙忽然反應過來,手匆忙摸向衣兜。
錢包已經露出一大半。
她松了口氣,趕緊把錢包塞進最里面,緊緊握住,這才驚魂未定地望向剛剛幫助自己的男人“謝謝你”
最后一個語氣詞哽在半路,消了聲。
余笙不止一次想過,假如再相遇,她能不能一眼認出他。
最后她覺得不會。
七年了,偶爾看到自己的舊照片都會恍惚,更何況是另一個客體,哪怕曾經多么熱烈地喜歡過。
現實中他的變化更大,超出她淺薄的想象。
皮膚黑了,從少年時的白皙變成小麥色,和長年累月暴露在高強度紫外線里的本地人一樣。
五官更硬朗了些,連眼睛都更大了,整個人不僅筆直得像樹干,更有一種常人沒有的精氣神。
和記憶中的感覺好像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
可她還是認了出來。
第一眼,毫不猶豫地,腦海浮現出那個名字
裴晏行。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