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珩玉閃了閃眸子,即便桑離什么也不說,即便她曾大著膽子刺他一刀,扇他巴掌,寂珩玉也能覺察到她的戒備和面對他時的小心翼翼。
但在那個“21世紀”的現代,她又是全然不同的。
更放松,更靈動。
學習不錯,人緣也好,一心一意為所謂的“清華”奮斗,朝氣勃勃像是一輪小太陽。
有很多朋友,有夢想,有一間破舊的“家”的宅屋。
自得其樂,無憂無慮。
所以才在勘破幻想,明白怎么也回不去時,大肆地放聲哭泣。
記憶球在眼前一點點消散。
她身子歪歪斜斜,似是馬上要摔下去,出于本能反應的,寂珩玉勾指喚出一陣風,輕輕托扶住了她。
寂珩玉并未離去,仍浮于高處凝視她。
這次,他的眼神帶著探究,好奇。
在桑離的記憶里,她自己可能沒發現,寂珩玉作為旁觀者卻注意到有不少人朝她投去愛慕的眼神,就連寂尋都如此快地淪陷,就算有蠱作祟,也仍讓他詫異。
愛慕。
這一詞對寂珩玉來說是陌生的,若非是纏絲蠱,再過五千年,五萬年,他也心如磐石,不會掀起絲毫波瀾。
寂珩玉的母親懷有身孕時,父親已戰死,母親被關在淵牢第八百八十八層。
那時他住在母體里,日夜聽著海底魔物們對世間的憤恨,一點點長大。在這些聲音里,唯有母親會通過靈海與他說話。
說他英勇戰死的父族;
說他們的相遇;
說夔蛇雖低微,卻一心一意,說終總有一日,可沖出牢籠,遇見一生所愛。
她臨死前說
吾兒,愛世間,方能得所愛。
可何為愛
寂珩玉生在牢獄,前生五百年都不見天日,為救胞妹步步登天,換來的仍是悲劇。
天道要他護長生,又懼他劍膽琴心;
世人要他血脈以擁眾生;卻又罵他身份低賤,不配登仙臺。
一生所愛,多么可笑。
種在心里的纏絲蠱暗示著讓他靠近,左腕的蠱紋也隱約跟著發燙。
寂珩玉第一次沒有抗拒纏絲蠱,一點一點飄過去,微微俯身貼近桑離。
那雙眼眸緊閉時,就只剩下如月蓮般的乖巧。
忍不住的,寂珩玉抬手想要觸碰她的狐貍耳朵。
然而在距離那雙毛茸茸的耳朵僅微毫之距時,卻克制住了。
手指懸留在那里,最后蜷了蜷指尖,收緊成拳,緩緩垂在腿側。他的眼神也跟著清明,疏遠,仿佛先前的柔軟只是一抹假象。
他還是那個清醒的,不為任何所動搖的天衡仙君。
寂珩玉扭頭離開,除了那片鏡花水月,什么也沒有留下。
時辰流轉,秘境內的天色毫無變化。
睡在樹干上的桑離迷迷糊糊翻了個身,好在周圍有寂珩玉臨走時設下的結陣,讓她免于摔下去的風險。
桑離頓時清醒過來,咻地下直起了身子。
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摸耳朵和屁股,確定毛茸茸都消失后,才放心地拍了拍胸脯。
還好還好,看樣子泉水的效果解除了。
不過這是哪里
桑離迷茫地四處看了看,發現自己在一棵樹的枝丫上,枝丫粗壯,再躺一個人都不成問題。
問題來了,她為什么在樹上
桑離摸著下巴沉思,她好像沖破自我,研發出一套自身所用的道法,接著為了躲避沈折憂跑到了一方沙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