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珩玉若無其事往過一掠,實則是偷偷觀察她此刻的表情。
她很難會掩藏情緒,大部分時候都會把開心和不開心表現得十分清楚。她此刻的表情不在這兩者之間,更像是被誤解的羞惱。
寂珩玉心情驟然明朗,“倘若陸青和就是那個邪祟呢”
桑離就是沒想好這么處理這個可能性。
她咬了咬下唇,痛下決心“殺、殺了吧。”
“噢”寂珩玉拉長尾調,笑著打趣,“你敢動手”
“有、有什么不敢的。”桑離硬著頭皮說,“百姓是第一位,再說我和他也沒什么交集,只是想將林湘兒的遺物給她,如果他真的變成禍害世間的邪祟,自是要殺了。”
孰是孰非桑離分得很清楚。
該殺的殺,該留的也要留。
在她說完這段話后,寂珩玉忽然眉中寂平,似猛然投擲進夜海中的玉,眼中那點唯有的光亮也一點點變得幽暗,淪為漆黑不見底的兩汪深水。
對上那雙眼,所有情緒戛然而止。
桑離縮了縮脖子,神色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君上,你怎么啦”她擔心是不是說錯了話,才讓他的表情變得如此晦暗不清。
寂珩玉頓時清醒,勾唇一笑,所有暗沉都掩在了這抹笑意當中,“心有蒼生,自是好事。”
桑離放下心,“那我先回我的房間休息了”
欲要離去時,被寂珩玉叫住“就在這兒吧。”他語調懶散,“那些個小賊不安好心,說不定會闖入你房門,避免其擾,就先留在這兒吧。”
不知是怕桑離多心,還是怕她拒絕,寂珩玉頭一遭耐心解釋,“何況也睡不得多久,指不準半夜就要出去了。”
說得也是。
以她現在的修為自然不會怕幾個小修,可若是他們真的闖進來,她反抗也不是,不反抗也不是。為了不打草驚蛇,桑離決定留在這里了。
房間里只有一張十分簡陋的單人床。
她連行幾日,又日日風餐露宿,身子骨早就疲乏地想找張床舒展一下了,但是又不好當著寂珩玉的面直接躺上去,畢竟他才是仙君。
桑離抱起那床被子,非常自覺地鋪在了地上。
寂珩玉額心一緊,“躺床上去。”
她抱著被子,“那君上”
寂珩玉“我不睡。”
哦。這樣說的話她就放心了。
桑離脫去鞋襪,開開心心地爬上去睡了。
夜色一點點拖走白夜。
當殘陽吞噬掉最后一縷白光時,紅月高懸窗欞之外。
此為西洲山,是蠻荒之地。
本就是人煙分散稀薄的荒族,邪祟的存在更讓入夜的西洲山顯得冷清。
桑離對此一概不上心。
幾天下來她習慣了寂珩玉和大眼崽的日夜守護,腦袋一挨枕頭就睡得格外香甜。
屋內未點燭火。
寂珩玉一動不動坐在位置上閉目養神,直到外面傳來一聲窸窸窣窣的腳步,才緩睜眼。
“懷安,我們真要去啊要不算了,若是耽誤了時辰,怕會”
“還有兩個時辰,足夠我們辦事了。”他壓低聲音,“安靜點,別把他哥哥吵醒。”
跟同而來的那人有些許猶豫,“可是”
懷安不耐煩他的婆媽,煩躁打斷,“你要是不樂意做就回去,我叫上你是因為你是我兄弟,想分你一杯羹。你要實在怕,馬上回屋,我不會攔你。”
“跟你跟你就是。”
兩人嘀嘀咕咕的,沒一會兒就經過房門,到了隔壁。
寂珩玉身形不動絲毫,“寂無。”他重新闔眼,“慢點殺。”
紅霧游離,轉瞬就去了對面。
此時,懷安為首的兩人悄然入門,落好門閂來到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