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珩玉,別難過”
“我不難過。”他去親她的鼻尖,低垂的長睫掃過她冷冰冰的面頰,“我只是害怕罷了。”
桑離覺得自己聽到了好玩的事情。
若不是身體不允許,她該是笑出來了,“你還會有害怕的事”
“從前沒有,現在有了。”
心有所愛,自生所畏。
自古愛與懼相生,他從前不懂,如今卻是切身地體會到了。
董天之內僵持不下。
忽然間,被父親抱在懷里的小鹿靈左看看右看看,也委屈地紅了眼,小心翼翼拉了拉父親的袖子,“父親,桑離姐姐剛才動了。她一個人為了我們族人走出門外,我們為什么不能為她一個人打開門呢”
小鹿靈不理解父親的擔憂與用意,他只知道桑離每次回來都帶著一身傷,但還是會笑著把從外面帶回來的玩意送給他們,然后再一次離開。
小鹿靈的話讓眾人陷入死寂。
終于,父親嘆息一身,抱起小鹿靈讓開了路。
當樹干緩緩暈開光暈,一枚門印浮現時,寂珩玉松了口氣,他抱著桑離起身,身形踉蹌一瞬,這才意識到四肢麻木到失去所有感知,剛才的自己是如此的慌張失措。
寂珩玉抱著桑離走進去。
巖棲穴處,山光水色,浮嵐暖翠,當真是一處被遺落的世外桃源。
此處靈澤如春雨滋生,充斥在草木間,綠蔭里,山水流淌中。即便是寂珩玉,也因著外溢的靈氣怔了怔神。再看這些靈族,什么物種所化的都有,花靈,草靈,兔兒靈,最多的就是花木之靈,他們不似桑離那般全然的化作了人形,大多還保持著其物種的特點。
一眼望去,五花八門,千奇百怪。
興許是長久蝸居洞天不見世外的原因,靈族的眼神澄明干凈,一眼就能望盡所有心思。
他們對他有好奇,但是害怕多過好奇。
此時,一個小草靈大著膽子走至寂珩玉跟前。
大多數小草靈都長不大,他們維持著初化形的面貌,也就六七歲大,赤腳,頭頂嫩芽,招著風晃晃悠悠。小家伙先是膽怯地看了一眼寂珩玉,然后踮起腳尖朝他懷里張望,等看清其中面容后,頓時咋呼起來
“是桑離是桑離”
“真的是桑離”三只躲在地穴里的蟻靈咻地飛出來,圍著寂珩玉轉悠一圈,“桑離傷得好重,看起來快死啦”
“桑離死了”
“什么桑離已經死了”
幾只小家伙你一句我一句,鬧人得緊。
寂珩玉深吸一口氣,拼命克制著自己,他來到年齡最大的人參老人面前,“請問”
“族長讓你隨我過去。”
突然出現的兔兒靈打斷了他的話。
兔兒靈臉上沒什么表情,比起她那雙絨白的可愛長耳朵,她的性格要顯得冷淡得多,“這邊走。”
寂珩玉跟上對方步伐。
一條路直通靈廬,曲佑懶洋洋窩在暖帳內,灰狼趴在她身后充當靠墊,聽到腳步聲,撩起一只眼皮又很快垂落。
寂珩玉并沒有因為對方是孩童面貌就刻意輕視,他抱緊桑離,恭順垂眉“桑離被人強行灌下還形丹,靈氣四散,難以壓制,懇請族長救她性命。”
他姿態低微,想到他的所作所為,不禁讓曲佑多加審視他幾眼。
“先放下吧。”
寂珩玉小心把桑離放在一邊的榻上。
她已經神志不清,若非是梵殺花和移星換生咒極力維持著她的靈臺,怕是靈臺傾覆,靈識也一并吞沒了。
曲佑先是送進去一絲光炁,眉頭微微一皺,變了神色,扭頭對兔兒靈道“阿莫,先將她浸入天靈池。”
天靈池是朝凰神樹里的一塊寶韻靈池。
五百年前靈地崩塌的那一刻,人參老人得以保留了一滴露珠,之后露珠生水,水化湖澤,歷經三百余年的演化,才形成如今可供治愈的天靈池。
池水清澈可見底,猶如一方天云寶玉,晶瑩剔透,不染雜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