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有了燈火,他看得分明,那雙淚眼里邊全是怨恨和驚懼。
嵇堰曾有愧,但思及之后那幾日發生的事,愧意卻全然消弭。
眼神也冷沉了下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會讓管事仔細盤問青芷院的那兩個仆婦。”
胡邑點頭“也是,得小心些才行,畢竟這戚氏女未嫁二哥之前,與那安州郡王世子交往甚密,也不是自愿嫁給二哥的,若是那郡王世子有心勾之,指不定會背著二哥紅杏”
“少廢話。”嵇堰皺著眉心打斷了他的話。
胡邑看了眼二哥的臉色,看他臉色比方才還沉,便知他不愛聽這話。
誠然,雖僅僅是名頭上的夫妻,但也沒有哪個男人愿意聽到妻子紅杏出墻,給自己戴上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嵇堰入了院,走到房門外,腳步倏然停下,轉頭暼了眼胡邑,抬了抬下頜“去問。”
胡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二哥讓他去問什么。
訕笑道“我現在就去。”
胡邑旋即轉身去尋管事。
看著人走了,嵇堰才轉身推開房門入了屋內。
嵇堰素來不喜旁人伺候,凡事親為。是以,進了屋中也沒有仆從來打擾。
卸下腰間長刀,洗了把臉后,刮去剛冒頭的胡茬子,隨即找出一身居家黑色寬袖錦袍。
把腰間革帶卸下,遂把手腕皮革護腕也解下,脫去外袍里衫,露出健壯勁瘦的上身。
只是,上半身皆是觸目驚心的傷疤。
右肩上到起伏的胸口處有一道約一尺長的傷疤,受傷至今還未到一年,顏色依舊有些鮮艷,看著猙獰。
除卻刀傷,身上全是斑駁鞭痕。
脫下衣物,正欲換衣之時,似想起了什么,偏頭看向自己的肩頭。
那處,有個女人留下的牙印。
正常男子,哪個都脫不了女色。縱使一向對女子無甚興趣的嵇堰。
雖被人算計,但那晚無疑是放縱了,有藥勁促使,關于欲望方面的所有陰暗面都顯露了出來。
想起方才碰見的戚氏女,嵇堰卻是擰眉。
軟弱膽小,不過只瞧了她一眼,就好似要昏厥過去,如此膽小之人,甚是無感。
斂了思緒,換上衣袍出了門。
出了門,胡邑正巧回來,道“已經讓管事去盤問了。”
嵇堰點了頭“隨我去母親那處用早膳吧。”
胡邑誒一聲,自言自語道“也不知今日的早膳有沒有昨日的肉包,那肉包一口下去肉汁鮮香,齒頰都是滿滿的肉香。”
他們都是從底層出來的,比不得那等世家郎君那般斯文雅致,與他們而言,大口吃肉才舒心。
說罷,抬眼望天,嘟囔道“一會怕是有大雨,幸虧昨晚值了夜,休沐一日,也不需冒雨巡邏。”
胡邑是個話多的人,嵇堰早已習慣,也懶得搭理他。
嵇老夫人的院子就在隔壁,穿廊過巷,不過是小片刻腳程。
二人才過月門,就瞧到了立在院中的紅色身影。
嵇堰頓下腳步,與胡邑相視了一眼。
廊下是在老夫人身旁伺候的顧媼,她黑著臉朝著院中的人道“老夫人不想見,娘子還是請回吧。”
瀅雪不知嵇堰已至,她只怕他,倒是不怕嵇家老夫人。
她立在院中,纖細的腰身挺直,雙手置于腹前,姿容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