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媽回娘家了,江爸去接江姑姑回娘家了,現在還在荒山的,只有江爺爺、江奶奶、江大伯、大伯娘和江檸。
江軍家距離江檸的房子大約兩百多米,水泥馬路和江檸房子之間,又隔了一條溝渠和一個大院子,江檸家房子里有火墻,為了保暖,江檸家的大門是緊閉的,只落地窗的窗簾全部拉開,陽光將屋內照射的明亮溫暖。
大堂嫂老遠就喊,一直喊的沒動靜,推開江檸院子的大門,使勁喊,拍著大門說“檸檸檸檸開門老姑奶奶回來了”
高臺上散了,江爺爺回到荒山,今天村里家家戶戶都是女兒回門的日子,往日里江檸家熱鬧的客廳,今天一個老頭兒老太太都沒有,全都回去等女兒女婿了。
江爺爺就獨自坐在玻璃墻邊的搖椅上,腿里趴著一只大黑貓,一人一貓在暖墻的暖氣中,曬著冬日的陽光。
聽到大堂嫂的喊聲,原本在搖椅上昏昏欲睡的江爺爺忽地身體一翹,從搖椅上坐起身,說了句“誰回來了”
他立刻起身要去開門,江檸比他速度快多了,小跑著過來開了門,大堂嫂滿臉都是笑容的喊“爺爺,老姑奶奶回來嘍”
江爺爺以為自己聽錯了,在他起身的時候,他腿上的大黑貓已經跳了下來,坐在他腳邊,歪著頭,一雙黃色的大眼睛懵懂地看著大堂嫂。
江爺爺急切地說“是不是大梔子回來了哪兒呢”他快步的往門口走。
“在我家呢,紅軍叫我來喊您,我飯正在燒呢,正好今天都到我家吃飯,一會兒小姑姑回來了,也到我家吃飯”
江大伯娘也聽到聲音從廚房走出來了,聞言問到“是不是曲水的姑奶奶回來了”
曲水是江姑奶奶嫁的市,他們很多人這一輩子去的最遠的地方就是吳城和鄰市,出了吳城和鄰市,哪里是哪里他們都不知道,更別說比烏江市和省城還要遙遠的曲水市了。
江奶奶今天沒和她的老姐妹老伙計們去唱基督教的教歌,而是留在家里看電視,等江姑姑回娘家,聽到大孫媳婦的叫聲,也走了出來。
江奶奶年輕時候個性強勢,她是帶著和小姑子小叔子差不多大的幼弟嫁到江家村的,這就和重組家庭一樣,一個帶著一雙兒女,一個帶著一個兒子,雖然都是弟弟妹妹,可對江爺爺和江奶奶來說,他們的弟弟妹妹又和他們的兒女有什么區別呢
江爺爺是個老黃牛的性子,人沒什么私心,他要留在山上巡山,當守林員,家里的一切大大小小的事物,就得拜托給江奶奶。
江奶奶獨自一人帶著幼弟來到一個全新的陌生的環境,融入一個陌生的家庭,她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幼弟受到欺負。
在河圩農場勞改的姐夫突然被調走,連帶著自己的長姐一起遠離了家鄉,那個年代通訊不發達,又極其的混亂,她都不知道自己大姐跟著姐夫走了后,是又去另一個農場勞改,還是遭受更壞的事情,可能這一輩子都見不到長姐了,對于當時失去雙親的江奶奶來說,幼弟已經是她在這世上最后一個親人,江奶奶就像一個護崽的母狼般護著幼弟,她本身就是個私心很重的人,有什么吃的喝的穿的,都緊著自己幼弟。
她若不是這樣強勢霸道的性子,也根本在那場持續了二年的天災當中,帶著自己和幼弟在那樣漫長的天災當中存活下來,還能保全自己,那時候十里八鄉,誰不知道她性子厲害
她性子厲害,一方面自然是她本身性格使然,還有一方面,就是當時的社會大環境,逼的她不得不強勢兇悍,不得不厲害,她要是不厲害,可能根本就活不下來。
這樣的性子,嫁到江家村后,自然不會因為嫁人就改變了,反而將江家一家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從行動不便的小腳婆婆,到小姑子小叔子,更別說,她
后來還有了自己的孩子,這就相當于,她自己帶了一個孩子過來,又生了四個孩子,加上小叔子和小姑子,家里光吃飯的嘴巴就有八口人。
她自己的弟弟、小叔子和小姑子又屬于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年紀,資源匱乏、貧困和利益沖突,讓她就像后媽一樣,對自己小叔子和小姑子充滿了敵意。
可對江姑奶奶和江叔爺爺來說,就是自己原本雖然貧窮帶還算平靜的生活,一下子在江爺爺結婚后,尤其是江奶奶的孩子一個一個的出生后,過的水深火熱起來,自然也就明白了嫂子容不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