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窈暗自佩服,誰知低頭一看,她早起新換的裙擺如花瓣一般墜落在地,腰際只留了一層深色的內里,行狀極為不雅。
芽春急忙撿起裙擺圍到周窈窈腰間,可已經來不及了。
皇上并未走遠,聽見驚呼后轉頭來瞧,劍眉緊蹙,幽深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周窈窈。
下一刻,他沉聲道“御前失儀,降品階,罰月俸。”
言罷,殷岃看也不看身后的諸人,大步登上龍輦離去。
周窈窈抬眼望向陳婕妤,見對方彎著眼睛,得意萬分地朝自己揚了揚下巴,深吸一口氣,硬生生忍下了胸口翻涌的怒火。
罷了罷了,反正她午夜就要離開了,陳婕妤這種不入流的手段,總會有人好好收拾她的,何必讓自己費心。
想到此處,周窈窈不但沒吵沒鬧,反而還裝作與先前無異的模樣,朝陳婕妤露出一個假笑,不急不緩地回了芳霞殿。
出去迎駕一趟,回來時,周窈窈不再是周才人,變成了只比宮女高一個品階的周淑女。
芽春再也忍不住心中悲憤,抹起了眼淚“才人,我苦命的才人,這可如何是好。”
周窈窈想要笑著勸她,結果張嘴就打了個哈欠“這算什么,這不是還有品階和月俸嗎,我還能在宮里白吃白喝。”
她拍拍芽春肩膀,勸解了幾句,見芽春還是一直流淚,眼珠一轉,撒嬌道“早上起太早了都沒來得及用早膳,你快去御膳房吧,我都快餓死了。”
聽到她餓了,芽春這才止住哭泣,拭了拭淚,提著食盒出了殿門。
折騰了一整日,周窈窈實在困倦。她隨意將繡鞋踹到一旁,整個人囫圇爬上了拔步床,想躺在錦被里補眠。
她可得好好休息休息,不然哪里來的精神熬到午夜。
剛睡過去沒多久,耳邊就響起了啜泣聲,綿延不絕,硬生生將她哭醒了過來。
周窈窈睜眼一看,芽春單手提著食盒,哭得比走之前還兇。
看她睜開眼,小宮女把食盒打開,露出其中的兩個饅頭“才人,御膳房就給了這些,說是皇上夜里要去陳婕妤處用膳,食材都要緊著陳婕妤的千姿殿。”
御膳房的食材都是按車運的,莫說一個千姿殿,就是一整個京城也供得過來,這般說辭,不過就是見風使舵,賣陳婕妤個好罷了。
周窈窈嘆了口氣,起身拿過一個饅頭,大口吃了起來,邊吃邊道“給饅頭就吃饅頭吧,御膳房總不能日日都沒食材,等等便是。”
說著,她拿出剩下的饅頭遞給芽春“吃吧。”
芽春見她吃得香,也接過饅頭,小口小口吃了起來,瞧上去比周窈窈斯文。
天色漸暗,芽春吃完饅頭便回了自己屋,留周窈窈一人在里間待著。
吃饅頭不免有些口渴,周窈窈也沒喚芽春,自己起身,灌了兩大杯茶水。
茶水下肚,稍稍舒服了些。
還不等周窈窈舒心片刻,腹中便翻騰起來,隱約有雷霆轟鳴之勢。
她忙尋了些草紙去了凈房,從凈房出來后,小腹比適才還癟了二指,腹中饑餓更甚。
真是餓啊,穿書至今,還沒這么餓過。
周窈窈有些按捺不住,不由得偏過頭,望向自己日日枕眠的軟枕。
她快走兩步上前,從枕下摸出一個油紙包揣進懷里,隨后便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千姿殿內,陳婕妤正坐在梳妝臺前,舉著一面西洋鏡焦急地左看右看“不行不行,這兩邊的眉峰怎么不一樣花鈿瞧上去也有點歪。”
宮女們忙又上前,重新給陳婕妤描眉貼花鈿,好不容易落完最后一筆,外間有宮女匆匆跑進來道“婕妤皇上要到了”
陳婕妤聞言一慌,身子抖了抖,連忙疾步出去。
年輕帝王邁入千姿殿時,陳婕妤已換了一副笑顏,盈盈候在廊下。
她稍稍偏過頭,露出自己更飽滿的半張臉來,朝身著明黃的男子俯身一拜“臣妾,見過皇上。”
夜色深沉,廊下燈火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