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
蘇軾聽到這里眼圈微紅,他看向弟弟,語帶嘆息“子由,你實不必如此。”
蘇轍的眼圈也紅了,他心里還念著剛剛那兩首詩,兄長是真的流露出死志了啊蘇轍心中一酸,搖搖頭道
“寧知風雪夜,復此對床眠。我們兄弟同心,兄長有事,我豈可獨善其身官職而已,若能換兄長一命,又有何惜”
唐朝。
王維神色微動,再次聽到弟弟以官職相贖的事,他還是震動不已,如今又添了蘇氏兄弟,他愈發感慨“這樣的佳話,值得作詩一頌。”
他鋪紙研磨,一一落筆聞蘇家兄弟事兼懷吾弟
其實我們在詩里讀到過許多他們的兄弟情,那首傳唱大江南北的水調歌頭,序言末尾,寫著兼懷子由。
水鏡里忽然傳來一陣空靈的樂聲,畫面一閃,一輪圓月高掛蒼穹,樂聲婉轉,有女子輕柔縹緲地吟唱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歌聲響在諸天外代的時空,水鏡中的月色與夜空中的月色交相輝映,一時竟有雙月凌空之感。那詞那曲,仿佛唱到了人們心底。
茶樓畫坊的歌女們反應最快,一邊凝神靜聽,一邊打著拍子學習起來。
終南山。
杜甫輕笑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此句似與太白兄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相近,蘇軾頗喜太白詩啊”
李白朗笑一聲“蘇詞也頗得我心”
他端著酒杯回味那輕靈的旋律,蘇軾詞里寫了月亮,他最喜歡月亮,李白覺得蘇軾真是他的知己。
宋朝。
歐陽修一邊沉吟一邊點評“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蘇軾有大智慧啊”
他向來以為詞是游戲之作,誰能想到偏偏出了一個蘇軾,從此,詞里也可以寄予深沉的人生感慨,他忽然能明白為何后世將蘇軾作為宋詞的代表了。
旁邊的梅堯臣也道“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此句蓋有寄托,蘇軾或許也曾有急流勇退之意吧”
這樣的情緒,以前向來是要在詩里寄寓的。
梅堯臣忽然有一個預感,今日之后,詞的寫作風向,怕是要變了。
客棧。
蘇轍不由自主起身,他伸長脖子,想要將水鏡上的文字看得清楚一點,再清楚一點。一曲完畢,他的脖頸已然有些發酸,但更酸的是他的眼眶。
“中秋之夜,兩地相隔,兄長仍是寄詩寬慰于我,我”蘇轍有些難言。
蘇軾拍拍他的肩膀接過話頭“詩以抒懷,寬慰你亦是寬慰我自己。”
他眉眼一挑,含了幾分打趣:“水鏡不曾說你的復詩,子由如今既看了,少不得要先復詩一首予我。”
蘇轍笑了,難得豪氣“別說一首,十首都行”
蘇軾和蘇洵一齊大笑,蘇洵也站了起來,看著兩個兒子道“你們兄弟二人感情深厚,互相扶持,為父看著很高興。如今天降機緣,窺得他日種種,子瞻聲勢必將日隆,你二人務要謹慎,以免再遭禍患。”
說罷,飽含深意地看了蘇軾一眼。蘇軾恍然未覺,和蘇轍一頭
“是,父親。”
蘇轍的奏折或許曾讓宋神宗動容,接著,張方平,吳充等人也為蘇軾鳴不平,連謫居江寧的王安石也向皇帝上書,說,怎么能有盛世而殺圣才這樣的事呢
沈括一愣,隨即垂眸“竟然是王介甫。”
但轉念一想,畢竟又有幾分情理之中的感覺。
另一邊,歐陽修亦是輕嘆“王介甫畢竟是君子。”
他沒有看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