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民心已失,斷然是當不得皇帝的。他被禁在了深宮之中,看守的宮女恨極了這樣懦弱以女子抵罪的君王,始終對他橫眉冷對。
宮外把守森嚴,幾乎沒有人來和他多說一句話,宋徽宗從一開始的暴怒到后面的狀若癲狂、渾渾噩噩,儼然已經與暮年的齊桓公一般結局。
南宋。
因為岳元帥的事跡,秦檜等人被起墳鞭尸,岳王墓前跪著的銅像每天都接受著不同人的拳打腳踢,他們的后人恨不得隱姓埋名再不出去,因為一出去除了被罵,甚至還有被打的風險。
皇宮里,在宋孝宗有意無意地忽視下,太上皇趙構再也沒法悠哉悠哉地享清福了,水鏡的鄙夷表明他已經失了后世民,同時也失去了天幸,這樣的太上皇,已經不值得他們尊敬了。
宮中是勢利的地方,趙構的待遇逐日遞減,他向趙眘發脾氣,卻都被趙眘四兩撥千斤地擋回來了,后來趙眘甚至干脆不見他,前朝為了北伐忙作一團。
皇帝的態度表明一切,于是,奢華的太上皇寢宮逐漸變得蕭條起來,開始向冷宮趨近。
慢慢地,有人總能聽到冷宮里傳來凄厲而又癲狂的叫聲,有大著膽子的宮女太監悄悄去聽上一嘴,便能聽到他們的太上皇一會說著太祖饒命一會兒說著金人爺爺饒命,一會兒大喝岳飛岳云以下犯上,一會兒又叫道都是秦檜的錯要報仇就去找秦檜云云。那模樣簡直就像被鬼纏住了一般
宮女太監們一邊心驚地拋開一邊腦子里出現了“報應”兩個字,頓時覺得自己若還對里面的太上皇有一點照顧簡直就是違背太祖、對不起忠良的岳元帥了,于是紛紛消極怠工,連趙構是什么時候死的都不知道,發現時連尸體開始腐爛了。
據當時不知名作者記下的孝宗朝雜談,時太上皇構薨逝,帝孝心仁厚,欲循祖制葬之于帝陵,入祖廟,然夤夜夢太祖聲色俱厲,疾言宋室罪人不可入祖廟,亦不可列于皇陵。
帝稍疑,而歸葬之日陵始崩,而祖廟神牌不受。帝始信太祖托夢之言,議之于文武。文武皆言祖宗之意不可違、天命所示不可阻,故簡禮儀,白葬之,不加修整,亦不享祭祀,經年而成平土。
北宋。
一個旬日的午后,李格非堪堪從宮里出來,甫一到家,便看到了書桌上的拜帖。李格非眉目微凝,聽管家講明原委,沉吟片刻,拿上拜帖便去了李清照的小院。
李清照正在屋內讀書,水鏡的宣揚讓她名聲大噪,每次出門都會引得一群人圍觀,連宮中的皇后都曾單獨召見于她,李清照深知現在的自己不宜外出,只在府中攻讀,或是寫些抗金的詩詞,又有意無意泄露出去,以啟發民智。
丫鬟前來稟報說老爺來了,李清照放下書迎了出去爹,您回來了。”
李格非點點頭,進得屋來,從袖中拿出拜帖,邊道“為父便不同你兜圈子了,你且看看這個。”
李清照接過打開“這是趙公子的拜帖”
李格非點頭“遞過好些次了,今年日在朝堂遇上趙大人,言語間多有暗示。你也知曉,為父先前確是有幾分心思,但如今我且問你,你是個什么想法”
李清照眨眨眼“爹的意思可是憑我做主”
李格非半開玩笑著道“你的主意最大”
李清照忍俊不禁,隨即將拜帖合上,正色道“女兒認為,這拜帖還是回絕了好。”
“怎么”
李清照挑眉,有些許俏皮,用霍去病曾經的話答道“匈奴不滅,何以家為”
李格非哈哈大笑“我的女兒果真是個巾幗”
氣氛一下子輕松起來,李清照聞弦歌而知雅意,明白父親是知曉了自己的意思并予以支持,心中不禁松了口氣。
她其實知道父親應該對趙明誠是存了幾分疑慮的,但具體如何她也不敢斷定,她只知曉,趙明誠一對愛情不忠,二又棄城而逃之嫌,這樣的人,她是萬萬不愿嫁的。
況如今形勢
漸緊,靖康之恥如利劍懸在每一個宋人的心頭,她有水鏡造下的鼎盛聲名,又有天生健筆、殷殷赤心,她能做的,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多。
家國之前,私情何故雖有玩笑之嫌,霍嫖姚的話確實是她心里的真實想法。現在,她沒有后顧之憂了。
李清照粲然一笑“謝謝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