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宅。
經過一番情緒波動的李商隱仍有些難過“杜樊川與我當真同病相憐。”
他與杜牧雖至今未有相交,但卻深知對方不是流俗之人,他們二人皆無意于黨派之爭,可偏偏卷入其中,命運何其相似
所以其實,大家會發現小李杜在黨爭中都處于進退失據的狀況,兩人也不斷錯位。杜牧與牛僧孺關系匪淺,李商隱在牛李兩黨之間里外不是人,兩人哪里有交好之機
杜牧雖然比李商隱多了顯赫的家世,性格風流瀟灑、放蕩不羈,很容易得罪人,所以也時常流連地方。
但他很有政治才能,被貶做黃州刺史時,他為政清廉,治理地方、教化土民,尊孔而設置廟學,吏治之余講學不輟,又愛人如子,以忠恕牧民。黃州的地方志上始終記載著他的德行。
在池州、睦州,他也能興利除弊,關心百姓,杜牧并不只是一個“贏得青樓薄幸名”的風流才子,如果在清明時局下,他或許會有更多作為。
只是歷史有時候真的很愛開玩笑,李商隱虛負凌云萬丈才,杜牧同樣蹉跎了一生,小李杜二人,都是黨爭的犧牲品。
“唉”
眾人又是一聲嘆惋。
“還是個好官呢”
他們既推崇又覺可惜,這些人沒有什么太過復雜的評判標準,只覺得杜牧詩文寫得那樣好,做官原來也做得相當不錯,原本對他流連青樓的那些輕視不滿也消散不少,反倒同情起他的遭遇來。
太極宮。
李世民臉上也露出幾分滿意的笑“能注解兵書、獻計平虜,亦能治理地方、教化百姓,文韜武略俱是精通,朕還真是小瞧了他。”
他這么說著,轉而又有些黯然,恨恨道“如此才學,卻困于派系相爭,不得舒展,怎不讓人痛切”
“為政之人,怕的,便是私心。”
房玄齡搖頭,猶有嘆息。看著那樣的大唐,他們心痛,但卻沒有辦法。
一旁的孔穎達嘆息過后仍是忍不住對杜牧的行為表示高度贊賞,他是孔子的后代,杜牧尊孔設學,延續夫子教化之風,這些舉措輕而易舉就搔到了他的癢處。
“黃州地處偏僻,民不雅馴,杜牧主政地方,興教化民,再淳風俗,使民知禮義,德延數代,無怪乎黃州百姓廣為記誦。”
魏征輕輕頷首“百姓所求何其微,盡心力而為,便得他們真心擁戴。水能載舟,此子深知其理。”
他這么說,一雙眼卻是緊盯著上首的君王。李世民接收到他的目光沉默了一瞬,只覺這位魏諫議當真是兢兢業業,時時不忘諫君之責。
不過,魏征說得也沒錯,民為邦本,本固邦寧。況且,先前水鏡的話,對他不是沒有觸動的。
中唐。
韓愈對杜牧更為欣賞了,時下儒道衰微,人心散佚,上崇佛理,下民效之,世風日下,王道漸衰,故而四野亂作,他一心推崇儒道,維護朝廷君威,對那些佛理玄說一向不假辭色,杜牧此舉簡直是與他不謀而合。
“好啊不愧是杜相的子孫,真有杜相之風骨”
他毫不吝惜溢美之詞,再次鋪紙,就欲去信杜佑,為杜牧揄揚。
北宋。
蘇轍道“杜牧之為人雖倜儻,鋒芒畢露,然一身才學、談兵理政,未嘗馴于人。京師多傾軋,黃州偏遠卻淳樸,倒正是給了他施展的余地。”
蘇軾點頭“僻遠之地反倒接納了他這失意游子,可見廟堂之高、江湖之遠,其本質并無不同。”
蘇轍笑,終究是說道“后來的兄長,倒是與杜樊川有幾分類似。”
蘇軾聞言也想起了水鏡里那首灑脫豪邁的赤壁詞,從京中才子,到安置犯官,當年的黃州接納了杜牧,后來的黃州也接納了他。
蘇軾笑了“黃州是個好地方。”
與此同時,黃州百姓也個個喜笑顏開地昂起頭“我們黃州有兩位大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