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對方那冷淡的態度,禪院直毘人感覺一陣頭痛,他何嘗不知道自家兒子的討人厭程度,要不是親生的,他也想揍他。
但這不是沒辦法嘛,雖然性格很差,但他確確實實是禪院家下一代最強的咒術師,既繼承了家傳術式,還是嫡出的男丁。緣嫁給他,他們以后的孩子,就是名正言順的禪院接班人,從始至終,他的目的,就是將下一代培養出來。
至于直哉,算了,有腦子的話早就長出來了,何必等到現在。
他之所以看中八神緣,不僅僅是因為對方能夠提純咒術師血統的體質,若單純這樣的話,禪院家大可以不用給她特殊的地位,養到成年,就能夠孕育子嗣了。
沒有足夠的籌碼,再珍惜的體質,也會成為強權者博弈的工具,當年的八神芥子,不就是這樣嗎。
禪院直毘人深深看了一眼八神緣,像透過她,回憶從前的歲月。
她和她的母親,很不一樣。
禪院家并不是幼童成長的溫床,相反,它更像是一處叢林,只有最聰明、強大、冷酷的野獸才能從中廝殺出來,并牢牢占據這一代領頭人的地位。
既有實力,也有腦子,心理素質還極強,喜怒不形于色,妥妥的上位者特質。
禪院直毘人曾經數次感慨,假若八神緣姓禪院就好了,那他就算被聯合反對,也要力排眾議,將她認命為下一代繼承人,她是能夠,帶領禪院家重新走向輝煌的那個人。
只不過世事顯然不能盡如人愿,既然無法成為禪院家人,那就成為禪院家主的母親吧,用溫和的迭代手段,間接影響禪院家的未來。
時代已經變了,五條悟的出生打破了咒術界的平衡,哪怕身處這深深宅院中,他依舊能夠感受到,波譎云詭的洪流,正朝他們涌來,而禪院家,這一次不知能不能扛過去。
就在禪院直毘人沉思的時候,八神緣又開口了。
“有一點我一直不太明白,有關我的體質,你們怎么就能確信,我一定能誕下繼承術式的子嗣呢”她的視線緊緊鎖在對方臉上,不肯錯過一點疏漏,“就算擁有術式,也不一定是你們最期待得到的十種影法術啊。”
“這點你不用擔心。”他低低一笑,“走吧,不久之后就是婚禮,你得抓緊時間試禮服了。”
聽他這般說,八神緣知道自己恐怕從這老狐貍嘴里撬不出什么東西來了,便只能向他微微頷首,走出了大門。只剩下房間內的禪院直毘人,摸出了身后的酒壺,卻沒有立刻喝上一口,而是若有所思地摩挲著壺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十種影法術啊,如果是那個孩子的話
數日時間彈指即逝,為了婚禮趕制出來的振袖禮服也總算在當日的清晨送到了。
去高專的這幾個月,她的身材變了許多,好在從小替她做和服的那位老裁縫不僅手藝精湛,還考慮到了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特意將原本預定好的和服尺寸改寬了些許,方便之后的修改,才能及時送到。
為了不搶新娘的風頭,整件和服看上去清新可愛,兩衽分別是極淺淡的杏粉色和水色,繡以同色系的花紋,一件振袖上融合了金彩、刺繡、暈染、友蟬等多種工藝,下擺則是繡上了大面積的櫻花蝴蝶,繁復華美之余,又多了絲少女的嬌俏可愛。
用看工藝品的眼光看這件振袖,無疑是美得讓人失神的,但若是用穿戴者本身的角度去看,八神緣只想問,這婚禮還沒有結束嗎
里里外外這么多層,她覺得自己這小身板快要挺不住了,她穿的還只是中振袖,不敢想象新娘會不會直接把婚禮變成負重五公里越野跑。
婚禮在正午正式開始,但賓客早上的時候,便要陸陸續續來到了,而禪院家身為主人家,更要早起準備好相應事宜。
好在禪院家內部有家供的神社,神前式婚禮也不用專門找外面的神社舉辦,能讓她稍微松口氣。
但即便如此,八神緣在穿好禮服,整理完妝發后,天色也還沒完全亮起來,像是隔著一層朦朦朧朧的霧,隱約的天光透過濃郁的云層,天底下一切都看不真切。
障子門被輕輕叩響,外頭傳來禪院家女眷的溫柔聲音,“緣小姐,加茂家的憲紀少爺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