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小屋不大,粗略看去大概只有二十疊大小,木架草頂,底部架空,是四面通風的敞開式布局,一眼就能望見屋內隱隱有些發黑的草席,和屋子中央吊在屋梁上的吊爐。
天色已經隱隱發暗,暮野四合,吊爐底下的小火堆靜靜燃燒著,時不時發出“噼里啪啦”的火柴爆開聲,星星點點的火星子在爐邊濺開,又很快消失在空氣中。
爐子邊上還躺著個中年男人,似乎正在閉目養神。
聽見屋外傳來的動靜后,他微微掀開眼皮,而后皺緊眉頭,對著緊跟在八神緣身后進屋的女人罵道
讓你去看看大郎回來沒有,怎么帶進來個陌生人。明顯感覺自己被嫌棄了的緣,倒是沒有什么反應,依舊若無其事地站在原地,打量著室內。
從現有的線索進行推斷,面前這一對中年男女大概率是夫妻,而他們口中說的那個大郎,極有可能就是這兩人的兒子了。
被吼的女人顯然已經習慣了,對著緣討好一笑,便赤腳走上草席,在她丈夫的耳邊嘀咕了一陣。
八神緣再一次發出了“果然有個好身體比什么都重要”的感慨,放在以往,這點距離,再加上對方特意放低了聲音,她肯定是什么都聽不清的。
而現在,她竟然能夠聽清楚對方在說什么了。
大意就是覺得自己是個貴族,收留她幾天,等到她的家族找來,一定能夠獲得一筆豐厚的報酬等等。
果然,在聽到這話后,那個男人的神色明顯緩和了下來,從榻上坐起身,卻沒有像他妻子一樣,立刻篤定她就是貴族,反而試探性地問道
請問您來自哪里呢
早就聽到這兩人討論內容的八神緣,在短暫的思考過后,決定順著兩人的話頭說下去,在這個時代,擁有一個貴族的名頭,行事無疑要方便許多。
不過大概也只能在這些沒有見過真正貴族的平民面前裝一裝了,她閱讀過相關的史料,歷史上的貴族女眷,和她的形象,可謂天差地別。
察覺到面前兩人緊盯著她的視線,緣沉思了一瞬,模棱兩可地回答道
“我是從平安京來的。”
雖然心中對自己身處什么時代有了個大概的推論,但沒有經過證實,緣終究還是不敢太過斷定。
進入
平安時代的標志,是全國的政治行政中心由平城京遷移到了平安京,假如面前兩人對這個地名沒有什么奇怪的反應,那她便基本能夠確定自己的推論。
而且她還真的是從平安京來的,京都的古稱,就是平安京。
好在聽到她的回答后,面前這對中年夫妻對視了一眼,絲毫沒有懷疑,反而更加熱切地招呼起了緣。
通過交談得知,這里是平安京郊外一處偏僻的小山村,附近的山頭是貴族們常去的圍獵場所,而面前這對中年男女,確實是一對夫妻。
丈夫名為大郎,沒錯,和他兒子一樣的名字,因為是家中獨子,就取了祖傳的“大郎”這個名字。
至于那個中年女人,則讓緣稱呼她為“阿草”就好。
鑒于兩人都自我介紹了一番,出于禮貌,緣也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沒想到,在她說出了自己名為“八神緣”之后,這對夫妻的態度,又熱情了不止一個度。
阿草從柜子里拿出了個陶碗,重新用水沖刷了遍,打開吊爐,從中盛出一碗冒著熱氣的不知名物體,遞到緣的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