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信是被熱醒的,全身上下仿佛都被包裹了起來,厚重又悶熱,還沒睜開眼,他就差點就要重新熱暈了。
猛地睜開眼,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廣袤無垠的夜空,以及三三兩兩低垂的樹枝。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干嘛
躺在原地發了會兒呆,后頸傳來的陣陣痛意,總算讓他清醒了過來,掙扎著從土壤中坐起身,源信看著散落在身周的土壤,一臉懵逼。
努力回憶了一番,記憶中八神緣的臉,也逐漸浮現了出來。
哦,對了,當時他正對著緣施主說話,希望她能先行前往平安京。至于他自己,則要趕回那座城,保護無辜的百姓們。
然后他就暈了。
馬類的嘶鳴聲在耳邊響起,源信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他先前騎著的那匹馬,被拴在一旁的樹干邊。
還有一只詛咒乖乖呆在馬匹邊上,一會兒看看馬,一會兒又看看他。就很像緣施主的作風呢。
等等,緣施主
源信打了個激靈,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向著周圍看去,然而林中空蕩蕩的,別說八神緣的影子了,連一點活物的動靜都沒有。
緣施主,你在嗎
少年清朗的嗓音在林中回蕩,卻得不到一點回應。
他抿了抿嘴,沒有選擇再喊下去,而是疾步走到馬匹的邊上,在隨身的行囊中搜了起來。果然,在包裹的最外側口袋,源信發現了一張紙條,那是緣施主留的。
上頭只有寥寥數字,用極為簡略的語言,交代了兩人就此別過的事實。只有結尾留下的那句“勿念,一切安好”,稍顯半分溫情。
源信緊皺著眉,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遍,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雖然被拋下的感覺很難受,但八神緣施主沒有在信里寫明她要走的,究竟是哪條路線,總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來不及過多思考,他牽起韁繩就準備解開馬匹的束縛。
然而,一直乖乖坐在樹邊的詛咒,此時卻忽然叛逆了起來,拉住韁繩的另一頭,怎么也不肯讓源信順利解開。
這位咒靈施主,請你松手
小和尚的臉上一片嚴肅,配上他因瘦了許多而更顯清俊的面孔
,竟然有兩三分威嚴。
只可惜,并沒有長腦子的詛咒壓根兒不聽,只知道遵從主人的命令,在天亮之前,絕對不讓對方上路。
講又講不通,打又沒法打,源信的臉,硬生生被氣紅了。
最終只能氣鼓鼓地落下一句“你不給我馬,我還有腿,我自己會走”后,便生氣地將行囊背在自己的背上,徒步朝著城池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邊隱隱亮起之時,他總算看見了那處城池的影子。
還沒來得及露出笑容,一道凄厲恐怖的哀號,忽然劃破清晨的寧靜,回蕩在這座隱隱泛著血色的城池上方。
源信一怔,下意識跑了兩步,然而,在看見眼前之景時,他的腳步,卻越來越遲緩。
地獄亦分為八。一等活。二黑繩。三眾合。四叫喚。五大叫喚。六焦熱。七大焦熱。八無間。1源信一直相信,三界六道,有情眾生,終究只有一個歸宿罷了。可當凈土無望,地獄現世時,他卻只能輕閨雙眼,雙手合十,低聲念出一句
“南無阿彌多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