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此時已經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地面上那個正不停冒著冷汗的咒術師。
那副傲慢又不屑,將人命視為草屑的模樣,在某一刻,竟然和兩面宿儺重疊在了一起。
她身上還帶著剛洗完澡的沐浴露香氣,連頭發都略有些潮濕,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孩,連眼都沒眨,就奪去了他人的手臂。
在死亡的恐懼威脅下,男人不敢多言,只是慌亂地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見狀,緣的神色緩和了些許,連聲音都溫柔上許多。
“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哦。不過,我不喜歡別人打聽我的私事,所以這件事,就當做我們倆的秘密,好不好。”
這是一句疑問句,選擇的方向,卻并不是“好”與“不好”,而是“好”或者“死”。
男人從未那么清晰地知道,死亡離他竟然有如此之近。
他是出身名門的咒術師,通過咒術師的等級考核后,便在家人的安排下,順理成章地進入了咒術總監會,從未真正經歷過血與戰斗的考驗。
這些在外人看來天之驕子一般的高專學生,在他面前,也不過是一群空有天賦,卻天真單純的過分,異常好拿捏的傻子罷了。
只要搬出咒術總監會的名頭,別說是學生,就算是那群眼睛長在天上的高專教師,也得好好聽命行事。
然而,他所有的認知,都在今天被打破了。
恐懼到連靈魂都在顫抖,耳邊傳來尖銳的耳鳴,男人將額頭緊貼地面,像條蠕動的蛆蟲般,用盡全身力氣,表示自己的臣服。
“真乖。”
緣喟嘆一聲,眸子里卻毫無情緒起伏,波瀾不驚,仿佛眼前這景象,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幕。
“接下來,就好好說說,你是來干什么的吧。”
東京咒術高專,咒術總監會。
燈光晦暗的密室內,四周立著數面屏風,
圍繞成圈,將屏風后坐著的老者們,遮擋得嚴嚴實實。火光搖曳,將他們蒼老而腐朽的影子投影在屏風上,顯出幾分猙獰。
八神緣站在這數面屏風的環繞中,頗有閑情逸致地四處打量著。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這兒接受審問呢,這群老東西還挺會制造氛圍的,不去開個密室逃脫實在可惜了。
她這副隨意又輕松的姿態,顯然讓這群老橘子們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憶,其中一人,不悅地將拐杖敲擊在地面上。
咚咚咚
沉悶的拐杖擊打之聲,成功吸引了緣的注意力。
“八神緣,你可承認違反了咒術準則的規定,涉嫌私下接觸并包庇特級詛咒師夏油杰;縱容伴生特級咒靈八神命破壞公共設施,對非咒術師造成生命威脅;在未報備高專的情況下,無故失蹤六月以上,期間行蹤不明。又于宿儺受肉容器時出現,形跡可疑,危害整個咒術界的安全和穩定”
老年人的聲音嘶啞猶如朽木斷裂一般,在密室內緩緩響起,又有屏風的遮擋,根本看不清說話之人的外貌和神情,無形中給人以壓迫之感。
“數罪并罰,經咒術總監會協議決定,對你判處死刑。”
說到這時,他微微停頓了片刻,而后話鋒一轉,接著說道
“考慮到你尚未成年,咒術上同時具有優秀天賦。若你肯認罪,在完成高專的學業后,接受總監會的監視與管理,可酌情減輕處罰,暫改死緩。”
話音落下,室內一片寂靜,只有蠟燭燃燒時的“噼啪”之聲,時不時發出點響動。
“嗤。”
在這樣的死寂之中,八神緣的這一聲輕笑,便格外明顯。
屏風后的那位老者顯然是被她這態度激怒了,再次將拐杖往地上敲了敲,只不過這一回,聲音要惱怒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