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里匯聚了天南海北的旅客,現在正是開學季,去京城求學的學生也很多,嘰嘰喳喳的,很有年輕人的朝氣。
羅四兩也不跟人交談,只是自己閉著眼睛,別人都以為他在休息,倒是也沒有人主動找他說話。羅四兩是把兩只手都放在包裹袋子里面的,放在別人眼里,大家都以為他是在保護自己的東西,防止丟失。
但其實羅四兩手上的動作卻是沒有停歇,他雙手各夾了一枚硬幣和一顆玻璃彈珠。每只手上都在同時滾動彈珠和硬幣,兩只手,四樣東西,同時來,而且是朝著隨意方向的。
這難度可不小,彈珠是圓的,硬幣是扁的,形狀和體積都不一樣,還讓它們在一只手上同時翻滾,這難度可小不了,更別說還是兩只手。
外人看不見,其實在這小小的布口袋里面有一雙靈活極了的雙手正在進行一場非常精妙的運動,這運動看似驚險,但卻又有一種穩重的藝術美感。
這就是手法的基本功練習,羅四兩從來沒有放下過。稍微練了一下之后,他停下了手指,然后開始細微又劇烈地收縮手背上的肌肉,讓那兩枚硬幣和彈珠從手指處通過手背往手腕處慢慢爬行。
盧光耀曾經說過,當羅四兩把手背練到可以運行彈珠硬幣,并且使其慢的跟蝸牛爬行的時候,他的手法就算練到家了,因為在盧光耀這一脈的手法練習里面,手背是最難練的。
只要能把手背練到這個程度,那手法就徹底大成了,也有了向完美境界攀登的資格了。
現在的羅四兩雖然雙目緊閉,但是其精神卻繃緊到了一個極點,手上的肌肉瘋狂地聳動著,彈珠和硬幣緩緩向上蠕動,像極了負重前行的蝸牛。
僅僅過了稍許,羅四兩的額頭上就已經布滿細密的汗珠了,別人還以為他是熱的,其實他是累的。
硬幣和彈珠緩慢爬行,從手指到手背,一直到手背深處,等快到手腕處的時候,這幾樣物件卻都停了下來,無論怎么蠕動,他們都難以再爬行半分,就仿佛是蝸牛遇見了難以逾越的高山。
最終,羅四兩長吐一口氣,收起了硬幣和彈珠,他擦了擦頭上的汗水,他離徹底大成還是有點距離的。
羅四兩把手拿出來,睜開眼睛看著,下意識握了一下。
旁邊坐著的一個小伙子突然道:“哥們,手挺好看啊。”
羅四兩的手本來就很修長,再加上常年鍛煉,他這一雙手確實好看的厲害,捯飭捯飭都能去做手模拍廣告了。
羅四兩看了看那人,只是笑了笑,也沒有多說什么,他也不想認識新的朋友。
可那小伙子卻有些喋喋不休,他問道:“哎哥們,你是去哪兒,是去讀大學嗎?”
羅四兩露出禮貌性的微笑,但也只是笑笑,并不理他。
那小伙子路上也無聊,又沒一個認識的陪他聊天,他只能纏著羅四兩這個同齡人,旁邊都是大叔大媽,他又道:“哥們,你這發型不錯啊,很有個性啊。”
現在羅四兩腦袋后面扎了一根小辮子,綁辮子用的那根發繩就是他老爸送給他老媽的那根,羅四兩下意識摸了摸發繩,也不再看那人了,他把頭扭到一邊去,閉上眼睛休息。
小伙子氣的夠嗆。
火車一路行駛,人很多,東西很多,乘務員也在竭力推銷各種東西,很熱鬧。這種綠皮火車就是一個小小的社會縮影。
當年羅四兩和盧光耀去湘西,一路上可沒少遇見麻煩,可這次去京城倒是一路平安無事,除了火車上有些擁擠,還有旁邊這個嘰嘰喳喳非要找他聊天的煩人小伙子。
羅四兩是上午出發的,火車開了大半天,一直到晚上九點多才到京城。羅四兩下了火車,找了兩圈,也沒找到新生接待處,也沒見到校車,估計是晚上了,他們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