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玫瑰沒有來。
三天前是玫瑰該來的日子,那是他唯一能確定那個人還在的方式。
她給過他一根木柴,一瓶傷藥,一件衣服,一張床甚至一個湖。那些饋贈,在漫長到可以讓所有生物死亡的時間里,偶爾到來,像抓不住的塵沙。
只有玫瑰,每次來的間隔都相同。
只要他等,玫瑰就會定期出現。
于是他蜷縮在崖底,等了一天。
兩天。
第三天,他知道玫瑰不會來了。
他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然后,巨大的、很久沒有過的悲傷和絕望席卷了他。漫長光陰里唯一的陪伴,終于變成了骨刺一般的懲罰。
他咆哮著化出從不敢在她面前展露的丑陋真身,想沖出去找一找。
可如今七枚聚陣魂釘已經落五,沒有人知道,那漫天禁制寫下的九萬九千九百個符字,全都是對他的惡詛和幽咒。
于是他回到了渺小的人身,還把自己弄臟了。但是也沒有人看著他了。
高大的怪物緩慢低下頭。
背上很疼,眼睛很疼,心臟也很疼。很冷很冷。
但他面無表情,穿過冰霧,向魂釘最亮的方向走去。
殺了,全都殺了。
就算他三萬年來沒害過任何人,也還是一樣被拋棄了。
空氣中所有浮動的水汽在一瞬間結成冰棱,晶體折射出千萬重魔影,壓迫感如雪崩,整個大地都在輕微回響,像是在發抖。
當他完全走出雪霧的那一刻,他看到一個少女。
她似乎是嚇傻了。所以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迅速逃離他這個可怕的不祥之物。
少女抱著魂釘,呆呆地看著他一步步走近。
那一刻,冰銀色的長發在風中揚起,光焰照亮了他的下頜線,越前一步,光影交替撫過那副神祇造物般的眉眼。眉骨極高眼窩深邃,圓瞳,一雙琥珀色,一雙極淡。鼻梁高挺鋒利,唇形漂亮,自厭地抿著。
手臂骨刺生長,殺意涌現。
她手中的魂釘開始嗡鳴示警,一聲接一聲地傳來誡吟
“勿直視”
“勿觸近”
“勿直呼其名”
“速速逃離”
他冰冷抬手,是啊。逃啊
“你怎么在這里”
可那一刻,那個少女,噠噠跑到他面前,很近很近。
她一把拉住他冰冷的手,掌心溫度暖得像一個火爐。
“你知不知道這里很危險呀”
她揚起紅撲撲的腦袋,亮晶晶地看進他淡漠的眼睛,喊得好清晰
“重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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