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抬眼看他,覺得他脾氣這么好還有些不適應,于是忍不住抬手扯他的衣襟“阿兄”
他正出神,聞言目光凝視她“嗯”
相思本來想氣他,可看他溫柔的眼神又放棄了,只是笑了笑“你很好看。”
李文翾嘴角微微翹起來,又壓下去,挑眉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相思撇撇嘴“就知道你不會好好說話。”
“那孤該夸你有眼光,還是夸你也美若天仙”
“你還是閉嘴吧”
“嘖。”
徐衍跟在馬車旁,低著頭沉默不語。
恍惚覺得,娘娘好像從沒生過病,什么意外都沒出現過。
可他清楚地知道,陛下是如何心急如焚,又如何怒意勃發的
娘娘的傷口剛縫合好的時候,陛下便守在身旁。
昏迷的時間漫長到仿佛沒有盡頭。
娘娘安靜地躺著,陛下甚至忍不住隔一會兒去探娘娘的鼻息。
每次伸出的手,都帶著不可抑制的輕顫,連呼吸都屏住,害怕一伸手,便觸摸到地獄的邊緣。
那雙手,握著刀劍的時候,從來都是穩若磐石的。
每次摸到微弱的鼻息,陛下才會松口氣,仿佛劫后余生。
傷口愈合的狀況并不太好,昏迷的第二天,就發起了高燒,幾個太醫緊張不已,娘娘的寢殿像是仿佛被什么冰封住了,連空氣都凝結了。
人來人往,太醫和宮人進進出出伺候著,陛下卻始終一動不動。
之后連續十日,每個人都處在水深火熱里。
徐衍偶爾隔著門窗看陛下,都覺得,若娘娘去了,陛下真的會跟著去。
陛下這小半生,其實過得一直并不如意,生來就是皇儲,母后薨逝后,在這皇宮里便沒有多少溫情可言了,先帝對他極其嚴厲,后來變成忌憚和猜忌,繼任的皇后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幾個皇弟虎視眈眈,恨不得他早亡,好繼承他的儲君之位。
即便是待他最好的太后,也性情寡淡,因著非先帝生母,早就不插手國事,幫不了他什么。
他一個人踽踽獨行,在先帝昏庸無能的那些年,獨自撐著這江山,其實就連娘娘也幫不了他什么。
可娘娘就像夜歸的旅人盼望的家中的那盞燈,風雪夜里一團小小的篝火,一個慰藉。
起初或許只是這些。
后來漸漸滾雪球一般,愛意滋生,越滾越大。
都說高處不勝寒,身居高位,身邊人所做的一切便總是似有所圖。
可娘娘不一樣,陛下在她眼里,永遠是那個會關心她睡不睡的慣,吃不吃得好,陪她難過,逗她開心的阿兄。
她什么都不圖,她并不富有,卻圓融自洽,自身豐足,甚至能分些愛給陛下。
而陛下坐擁江山,卻常常不知道能給她什么。
徐衍想,大抵情至深處,便總帶著苦。
因其太過美好,而現實總是要更磋磨。
到了明德門,從馬車換成轎子,相思覺得不舒服,于是陛下讓停了轎子,他彎腰,把人抱出來。
“也沒有很不舒服”相思小聲說,“阿兄你這樣不好,會被人議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