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史二太太的想法,婚期可以提前,考慮到梁坤目前的情況,儀式也可以從簡,但是三媒六聘的過程還是要走一下的,尤其是聘禮不能少。
梁家是連自家住的房租都不肯出的人,哪里舍得出聘禮,兩位太太就著這件事互不讓步,史家請來的媒人兩頭跑地傳話,梁付氏和史二太太也見面說了好幾次,都是不歡而散。
梁付氏見史二太太不肯松口,就叫梁鵬去找史延貴商量,可是史延貴卻早出晚歸,常常找不到人影,哪怕被梁鵬堵住,也只是說史貞娘的婚事全都交給史二太太安排了,叫梁鵬去跟史二太太談。
史延貴雖然看中梁坤的秀才功名,可也僅限于此,叫他借宅子給梁家住已是滿心不情愿,生出史貞娘這么一個還沒出嫁就向著婆家的女兒更是糟心,何況梁家還要壓聘禮,他索性就把這些事都推給史二太太了。
史二太太不是說梁家好嗎,不是提出要把宅子借給梁家嗎那就讓她去應付好了。
梁鵬一個男人,哪里好跟史二太太面對面說話,更不用說是壓聘禮了,所以他也學習梁鵬,直接把這事兒又還給了梁付氏。
梁付氏見史家二房夫妻倆都不松口,又把主意打到了史貞娘的頭上。
這日她借口梁坤想見史貞娘,硬是把史貞娘請到了狗尾胡同。
史貞娘一進門就皺緊了眉頭,這宅子雖說是給了她,可是一直出租著,自有管家打理這些家中的小產業,她并不曾親自來過。
梁付氏從搬進來簡單收拾了一下屋子,后面幾天一直忙著跟史家談婚期,一心想著早早把史貞娘娶進門,自有下人干活,這宅子也不過收拾得勉強能住罷了。
此刻史貞娘看著狹窄的幾間屋子,只有頭頂一束光的逼仄天井,再看看到處都是灰塵和臟土,門口泔水桶堆得滿滿的,都發臭了也沒人倒,檐下一個木盆里泡著沾染著血污的布條,泡布條的水已經臟得看不出顏色,不禁一陣作嘔。
梁付氏已經在這里住了好幾天了,早已對這些臟污視而不見,只一個勁拉著史貞娘說話。
“貞娘,你可算是來了,坤兒都問過你好幾次了,你說說你,他都傷成這樣了,你也不說來看看他”
史貞娘強忍住捂著口鼻的沖動,隨著她進了梁坤的屋子。
一推開門,更濃烈的血腥和臭味撲面而來。
梁坤正趴在炕上,借著難得一見的陽光晾曬傷口,梁付氏這么一推門,他趕緊拽過被子蓋住身體,這么一動又是一陣劇痛,忍不住齜牙咧嘴地倒吸涼氣。
“你誰讓你們進來的”
梁坤差點兒走光,不禁惱羞成怒。
梁付氏卻不以為意,徑直走到他身邊坐下。
“怕什么,我是你娘,又不是外人,貞娘也都談婚論嫁了,馬上就是你的人了,你還怕她看”
一番話說得梁坤臉色鐵青,史貞娘則深深低著頭,手里的帕子差點兒擰碎。
偏偏梁付氏還招手叫她“貞娘,你不是說要看看坤兒嗎快過來坐啊”
想到梁坤被子底下的“風光”,史貞娘哪里敢上前,只是站在門口不肯動。
“嗨,瞧你這孩子,還害羞上了”梁付氏強行拉她過來,笑道,“要不了幾天,你就嫁過來了,到時候這么害羞可不成”
史貞娘的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她雖然被梁付氏拽著,身子卻扭到另一邊,說什么也不敢看梁坤。
梁付氏眼珠轉了轉,說道“貞娘,你先坐著,我去給你倒水喝。”
說完起身就走,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貞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也顧不得火墻都是黑漆漆的塵灰,緊緊靠著墻壁不敢動彈。
梁坤見她一副畏手畏腳的模樣,不禁一陣煩躁。
“你離我那么遠干什么可是嫌棄我”
雖然天氣轉涼,可是梁坤的傷口反復崩裂,到現在已有潰爛的跡象,雖然日日換繃帶敷藥,傷口卻依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