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天天挨罵受氣,還掙不到錢,我也不干了”
“東家,我們都走了,您自己跟醉仙樓耗著吧”
史延貴壓根沒想到這些伙計竟然說走就走,他一時間下不來臺,又說不出挽留的話,只得眼睜睜看著大伙一個個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廚子背著小包袱,走在最后。
路過史延貴身邊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
“我再最后叫你一聲東家,看在咱們認識這么多年的份兒上,我勸你一句吧,醉仙樓這回是徹底栽了,您呀,還是早點兒想轍吧”
史延貴很想說幾句硬氣的話頂回去,可是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啊,醉仙樓本就是在垂死掙扎,女真菜已經是他最后的希望了,現在連這條路都走不通了,他還能有什么指望
就連廚子和伙計們也知道醉仙樓大勢已去,紛紛走人了。
史延貴看著李廚子彎著腰的背影走出了醉仙樓,一時間百味雜陳。
說起來,李廚子在醉仙樓的年頭也不短了,不管是之前醉仙樓沒生意,還是后來被朱占泰頂了主廚的位子,李廚子都沒有選擇離開。
李廚子直到現在才走,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史延貴呆呆地看著蕭瑟的門口,李廚子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風雪中。
下一刻,門口又出現了一個畏畏縮縮的身影,正從門口探出頭去,偷偷看著街上的情形,那模樣活像是生怕被抓走的小賊。
看到這個身影,史延貴一下子回過神來。
“朱廚子,你干什么去”
朱占泰渾身裹得嚴嚴實實,拎著鋪蓋和包袱,一副要走的模樣。
聽史延貴叫他,正怕被圖倫等人發現的他嚇了一跳,慌張地回過頭來。
史延貴已經站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
“朱廚子,連你也要走”
朱占泰的表情活像是剛啃了一個大苦瓜,別提多難看了。
“東家,你就不要難為我了,你瞅瞅他們把我給打的”朱占泰摘下帽子,指著額頭和臉頰的幾處傷痕,哭喪著臉說道,“貴人們發了話,我要是再待在京城,他們就要抽死我”
“憑什么這京城是天子腳下,又不是他們女真的”史延貴勃然大怒。
他費了多少工夫和錢財,才把朱占泰請到京城來,誰知店開了沒幾天,朱占泰就要跑
這是拿他當休沐日過呢
聽了這大逆不道的話,朱占泰更嚇得渾身發抖。
“東家,你不要這樣講話會砍頭的”此刻的朱占泰宛如驚弓之鳥,一邊說話一邊東張西望,生怕被人聽見,“我得罪了貴人,哪兒還敢在京城待著我還要命不要呢”
他說完,生怕史延貴再攔著他,一把推開史延貴,轉身就往外跑。
史延貴踉踉蹌蹌地追了幾步,就摔倒在雪地里。
他抬頭望去,哪里還有朱占泰的身影
身后就是空蕩蕩的醉仙樓,現在的他,可真是孤家寡人了。
史延貴仿佛被卸去了全身的力氣,坐在地上爬不起來。
他抬起頭,一陣寒風吹來,他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
眼前朦朧一片,只有對面那幾只紅燈籠格外鮮艷耀眼。
他定睛一看,看到了招牌上那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南華樓。
再往下看,南華樓的大門口處,四九正一臉的春風得意,招呼著來往的客人。
那個他曾經瞧不起的燒餅店丫頭,連面都沒露,就把他苦心經營的一切都毀了。
他不甘心,他不服氣,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李廚子說的沒錯,醉仙樓已經徹底栽了。
史延貴扎掙了幾下,總算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