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說得可憐,梅娘和武大娘都笑了。
“這孩子可憐見的,為了口吃的就這么求人,梅兒,那個餅干難做嗎”
“不難做。”梅娘對武大娘說完,又轉向金戈道,“正好黃油還有,我多烤些就是,你多等一會兒,一會兒出鍋就讓你吃上。”
金戈聽了大喜,連連對著梅娘道謝。
左右等著的時間十分無聊,金戈本就是個閑不住的,又感激梅娘答應讓他吃餅干,便跟武大娘聊起了八卦。
武大娘本來還想著回去做燒餅,可是一聽金戈這八卦竟然跟梁家和史家有關,那就怎么也挪不動腳步了,別說賣燒餅,就算是有人送金餅,她也不想回去了。
原來金戈說的是史貞娘的事,如今史家已經被流放,隨著史貞娘在流放陣營里的缺席,關于史貞娘有孕的事也被傳播開來。
史家一案,史貞娘本就是莫須有的罪名,
不過是被史延貴狗急跳墻拉下了水,嚴格追究起來,史貞娘頂多算個知情不報。
畢竟史延貴計劃綁架梅娘的時候,史貞娘剛撞了墻奄奄一息,怎么也不可能爬起來去參加綁架梅娘。
所以當她在大牢中被查出懷孕之后,就被順理成章地免除了罪責,發還夫家,也就是梁家。
彼時梁坤已然踏上了去廣西的路,梁家老兩口住在城外一個村落的破屋里,官差七轉八折才打聽到梁家的住處,早就不耐煩了,把史貞娘往梁家一扔就回去交差。
自打梁坤走了以后,梁鵬成日喝酒,梁付氏一共就得了梁坤二十兩銀子,不過幾天就被他喝酒連偷帶搶地搜走了一大半,兩人連自己都養不活,又怎么肯收留懷著野種的史貞娘。
梁付氏一見史貞娘就跳著腳破口大罵,又把梁坤臨走時寫的休書往她臉上一拍,直接把大門一關,史貞娘是死是活跟他們再無關系。
史貞娘懷著身孕,又在大牢里被磋磨了這許久,身體早已虛弱不堪,連回城的力氣都沒有。
就算是回城,她也無處可去,當初史家的宅子被史延貴抵押給那幾個地痞無賴,被當做罪證沒收入官,早就不是她的家了。
至于史二太太費盡心機為她留下的嫁妝,因為史延貴亂咬一氣,也全都成了罪人私產,一并入官,其中一部分還拿出來賠償給了杜家。
父母都已被流放,她連親人都沒有。
史貞娘走投無路,便解下腰帶,往梁家那破屋的門口一掛,準備一了百了。
可那屋子年久失修,木頭早就朽爛,史貞娘雖瘦弱,那門梁也禁不住,史貞娘才一蹬腿,破爛的大門便轟然倒塌,史貞娘整個人連同門框一同摔落在地上,連墻都跟著塌了一多半。
這下梁鵬和梁付氏存身的破屋更住不得人了,梁付氏連活吃了史貞娘的心都有,可再打再罵那屋子也是徹底完了,梁付氏和梁鵬只能拖著史貞娘去找保甲求個容身之處。
保甲得知這兩個老不修居然逼得自己的兒媳婦在家門口上吊,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這要是村里出了這樣人命官司,傳出去誰還敢把閨女嫁到他們村來
原本只是看在這一家二口可憐,梁坤又好歹是個秀才,地方保甲才勉強收留了這二人,可是一看梁坤不在,梁鵬和梁付氏又不是正經過日子的人,差點兒就逼出人命來,還哪敢容留他們,直接把這二人送回了狗尾胡同。
可是狗尾胡同的宅子早就被史延貴抵押給了那幾個幫他綁人的無賴,那幾個無賴吃了這么大虧,又抓不到已經蹲了大牢的史延貴,實在氣不過,從牢里一出來就把這宅子給占了。
梁鵬等人一露面,就被幾個無賴打個半死,直接叫他死了要回宅子這條心。
好在那幾人還算講義氣,沒有對梁付氏和史貞娘動手,只把她們攆出去完事,二個人無家可歸,梁付氏只得取出縫在衣服里的幾錢碎銀子,賃了一處緊鄰茅坑的小房間住下。
本以為這樣的日子已經夠凄慘了,誰知沒過兩日,又爆
出一件大事,史貞娘跟人私奔了。
那日史貞娘自盡未遂,就再也沒了自殺的勇氣,而梁鵬和梁付氏因為逼了史貞娘上吊,而被那個村子的保甲趕出來,便不敢再把史貞娘趕走,生怕她又要死給別人看。
只是鬧了一場,他們就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要是史貞娘真的有了什么好歹,別說保甲,衙門那邊也不會放過他們,畢竟人家千辛萬苦把史貞娘交還夫家,可不是讓他們老兩口弄死了玩的。
于是這么二個人就以一種奇怪的方式組合在了一起,史貞娘是無處可去,梁鵬和梁付氏卻也不敢把她逼得太緊,只能帶著她流落街頭。
當然梁付氏不趕史貞娘,不代表她就能好吃好喝地伺候史貞娘,史貞娘逃過一死,卻要活著受罪,梁付氏一天到晚地罵她喪門星,小女昌婦之類的話,連帶史家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個遍。
不過二兩天的功夫,史貞娘就被磋磨得不像個人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