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回了謝家,謝明昌那些妻妾早就卷了銀子財物跑路了,家中宅院被一群無賴花子們占了,他們父女二人回去,反倒被打了出去,兩人無處可去,又被兵士催促著離開京城,只能被迫離開。
謝明昌受了如此打擊,那時候就已經渾渾噩噩的了,還總追問她為什么太子不要她了,后來又逼迫她回去找祁鎮要錢。
不管謝華香怎么解釋,謝明昌都聽不進去,后來謝華香不再開口,謝明昌卻變本加厲,每日打她罵她,滿口都是污言穢語。
謝華香又傷心又絕望,想要扔下謝明昌一走了之,不料謝明昌卻突然生了重病,倒在客棧里臥床不起。
謝華香無錢醫治,連住店錢都付不出,那客棧掌柜倒是好心,勸她做些皮肉生意,好歹先把老父親的病治好再說。
謝華香到底出身富貴,哪里肯做這種事,待要啼哭求饒,換來的只有冷嘲熱諷,待要逃跑,又被客棧伙計掌柜牢牢看住。
讓她尋死覓活,她卻又舍不得自己這條命。
她無路可走,只有答應了那掌柜的要求,做起了暗女昌的生計。
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等掙出了謝明昌的藥錢,又有客棧的店錢,又有飯錢,吃住都有了,又要買衣裳首飾,胭脂水粉
她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泥足深陷,無力自拔。
而謝明昌治好了病,人卻瘋傻了起來,成日到處說自己是國舅爺,馬上就要進京過好日子了,惹來無數麻煩和恥笑。
她又要掙錢,又要照顧謝明昌,不過一年的功夫,她的身子就壞了,臉上更是生出斑點細紋來,又染了臟病,花盡了錢也
治不好。
那掌柜見她沒了恩客,竟將他們父女直接打包賣給過路的行商,謝明昌和謝華香被輾轉賣了幾次,到了瓜州,謝華香找了個機會,終于逃出生天。
謝明昌雖然瘋了,卻還牢牢記住一件事,自己的女兒攀上了太子,她可是搖錢樹,只有跟著她才能過好日子。
所以謝華香跑了,謝明昌也一路跟著她,甩都甩不脫,她既沒法子,也不忍心丟下他,又怕被買他們的人抓住,便一路顛沛流離,到處逃亡。
后來逃到一處村落,她舊疾復發,渾身都生了爛瘡,本以為就要死了,卻被一個鈴醫遇見,施舍給她幾包藥,居然將她的病治好了。
病好了,她便重操舊業,有不明就里的人看著她賣身孝養瘋傻的父親,倒還可憐她,她就這么稀里糊涂地活了下去。
她是已經認命的了,可謝明昌腦筋卻不清楚,時不時就要犯一場瘋病,一聽見有京城的人,有當官的,就要跑去吵鬧,翻來覆去地說要回京城。
昨日他聽見拉皮條的人跟謝華香說起梁坤,便又犯了老毛病,一早上就跑過來鬧騰了。
梁坤聽謝華香說完這幾年的經歷,整個人都傻了。
他只當自己已經是天下第一的可憐人,沒想到謝華香父女的下場更慘。
當年,他雖然沒有資格親眼見到謝皇商和謝華香,可是多虧了史家喜歡大肆宣揚史家跟謝家的關系,他對謝家的風光還是記憶猶新的。
誰能想到,當年富貴無雙的謝皇商,如今卻成了一個瘋瘋傻傻的老頭。
而據說被某個皇子看中,馬上就要當側妃的謝華香,卻成了這副人嫌鬼憎的模樣。
梁坤百感交集,從屋里拿出荷包,將里面的幾錢銀子和四五十個銅板都塞給了謝華香。
此刻似乎說什么都顯得多余,他遲疑片刻,才說道“保重。”
謝華香擦干眼淚,向梁坤深深行禮。
“多謝梁爺,告辭了。”
看著謝華香扶著謝明昌,踽踽而行的背影,梁坤面露悵然。
不能一展抱負又如何,能忍辱偷生,就已經是難得的了。
他深深嘆了口氣,轉過身,走進了低矮的小屋。
與此同時,南城武家里卻是張燈結彩,歡天喜地。
“小鐵頭,別給你妹妹嘴里塞糖了,當心壞了牙”
娟娘一把奪過小女兒,順手把小鐵頭往小石頭那邊一塞。
“小石頭,你看著你弟弟,他都四歲了,還只知道欺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