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陳澤野笑了下,“麻煩您了。”
輸液室在二樓,是一個不大的小屋子,里面沒有床,只有一排排狹窄的折椅。
護士幫她把針管固定好,又把輸液速度調得慢了一點,臨走時叮囑她“要是有什么事就叫我。”
祁安說了聲好,又溫聲和她道謝。
陳澤野在旁邊盯著輸液管看了會,確認沒什么異常才問她“怕么”
祁安先是愣了下,然后反應過來,他應該是在問自己一個人打針怕不怕。
她搖搖頭“不怕。”
“行。”他了然地撂下一個字,直起身往外走。
屋子里只剩下她自己,四周特別安靜,祁安看著身旁那個白色塑料袋,三盒藥就要一百多塊,幾乎要趕上她一個禮拜的生活費。
加上正在輸的這兩瓶藥,不知道又要花出去多少。
輸進來的藥液有些涼,她從小體質就差,女孩子皮膚又薄,沒過多久手背上的血管就呈現出一片青紫色,看著有些嚇人。
她垂著眼盯著那片淤青發呆,唇肉不自覺被咬得有些痛。
思緒漸漸飄得有些遠,想了很久也還是記不起來,上一次被人帶著去醫院是什么時候。
初二那年冬天,臨近十二月,天氣冷得嚇人,家里的暖氣因為沒交費被切斷,呼出的白氣打著旋兒地飄在空氣里。
錢舒榮連續半個月都沒回家,那個時候她還沒學會做飯,每天只能隨便找點東西填飽肚子。
有一天晚上,因為吃了小半碗涼掉的面條,胃脹疼得格外難受。
家里沒有可以吃的藥,她痛苦地蜷縮在床上,發絲被冷汗打濕黏在額頭,痛意順著胃部向上蔓延到每一寸神經,身下的床單被她揪得一團糟。
呼吸一下比一下輕,她撐著最后一口氣撥通了錢舒榮的電話。
聽筒里傳來冷冰冰的機械音,短短幾秒好像有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嘟”一聲,電話被掛斷了。
生理性眼淚不爭氣地往外流,視線也變得模糊不清,她顫抖著手不抱希望地再次撥了出去。
但還沒撐到接通,她直接疼昏了過去。
直到第二天下午她才恢復意識,迷迷糊糊地從旁邊摸到手機,看見錢舒榮發了一長串消息。
不是關心,是責備。
責備她的不省心與不懂事,半夜還撥電話過來打擾,不讓她好好休息。
這些瑣事已經被她藏在記憶深處很久了,本以為不會在意,但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時候情緒更加敏感,鼻尖涌上一股酸意,眼眶也跟著變得濕潤。
陳澤野從外面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小姑娘孤零零的窩在角落的鐵椅上,身上那件大號校服襯得人更小更瘦弱,只露一截纖細的手腕,臉色蒼白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垂下來的黑發散落在肩頭。
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眶紅了一圈,像是街邊沒有人要的流浪小貓。
還是受了天大委屈的那種。
心口倏地一緊,陳澤野快步走過去。
祁安聽到腳步聲后下意識抬頭,看見是他以后微怔了幾秒,她不太想讓他看見自己現在的狼狽,用另一只沒打針的手胡亂去抹眼淚。
“你”
“怎么哭了”音節剛說出口就被他打斷,陳澤野看見她手背上那片青腫,眉頭皺的更深,“疼得更厲害了嗎”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然輕嘆了一口氣“是我的錯,剛才沒和你說清。”
少年低沉的聲音像是電流般敲進耳膜里,他繼續解釋“我只是去買點東西。”
“沒要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