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雨絲更密,水汽蒸騰,連帶著彼此的面孔也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指腹在傘柄上摩挲幾下,終于,這場對峙是陳澤野先宣告認輸。
唇角幅度很小地扯了下,那股低壓也被掃清,他又換回那種散漫的語調“服了你。”
他不再抗拒,從她手里接過傘,但還是偏心地多往她那邊側了些弧度。
“現在滿意了”
祁安點點頭,眼中的執拗變成柔和,小石子沉底,湖水重新平靜下來。
“好了,走吧。”
那是2014年秋天很平常的一個夜晚,卻是祁安第一次覺得,黑夜和下雨都不是那么讓人厭煩的事情。
雨水敲打在地上的聲音,包圍在身側的濕漉漉的水汽,都沒那么讓她難以接受了。
幽靜狹窄的小巷中,在灰白的雨幕里,地上的水洼如明鏡般倒映著兩個身影。
墨色雨傘偏愛地向斜,少男少女并肩站在傘下,像是兩座浮在海面上的孤島,本困于迷途中,卻又找到了彼此。
肩膀偶爾會撞在一起,布料摩挲,彼此的呼吸聲交纏著更加清晰,沒有人開口打破這份寧靜。
因為他們都覺得這樣的氛圍剛剛好。
就像是上個世紀黑白默劇,脫離掉臺詞浮藻的修飾,哪怕只是落在皮膚上的一滴雨,也能發酵醞釀出別樣的情緒。
故事講得太滿會叫人失了興趣,留有遐想的片段才更有魅力。
陳澤野一直把人送到樓下,分別前叮囑她“回去記得洗個熱水澡,再換身干凈的衣服。”
祁安牽了下嘴角,溫聲說你也一樣,又把雨傘給他留下,算是當作今天的謝禮。
陳澤野沒拒絕。
時針不知不覺走過十二點,小鎮已經陷入沉睡,雨水終停。
路過的行人已經換了幾批,腳步匆匆的同時不忘用目光打量著那個站在路邊的男生。
他白衣黑褲地立在那兒,模樣很頹也很倦,像是一道沉默的影子,手里夾著一根未燃盡的煙,青灰色的煙霧模糊了他的面孔,橙紅火光卻在黑暗中格外顯眼。
深邃的眸微抬,視線不知落在了哪處。
分針在悄無聲息中又轉過半圈,沒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只有他自己清楚。
就在樓上三層左邊窗口燈光熄滅的那一剎。
灰色的窗簾上,那個有些虛化的身影完全消失,陳澤野緩緩呼出一口氣,緊繃的輪廓松懈,他屈指掐滅手里的煙,轉身準備回去。
電話鈴聲也在這一刻敲破夜的寧靜。
他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滑動接通,在冷風里站了半晚,聲音異常的低“喂。”
對面人先是一愣,語氣非常夸張“臥槽阿野你生病了啊”
“”
陳澤野把聽筒拿的遠了一些,瞥了眼屏幕上的名字,確認自己剛剛沒有看錯,眉頭皺的有些無語“江馳逸,大半夜你又抽什么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