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第三場雨,將夏末殘留的大半暑氣悉數帶走。
清晨的溫度又有小幅度下降,玻璃窗上氳上很薄一層白霧,拂動的風里滲著涼。
祁安把洗干凈的短袖收好,從柜子里翻出一件厚一點的衛衣穿上。
下午三點過一刻,外頭出了太陽。
光線不偏不倚地落在窗臺上,灰霾與陰翳被趕走,丁達爾效應留下最溫暖的一道。
祁安當時正在寫數學作業,不經意抬起頭,剛好看見眼前這一幕。
筆被撂在桌上,她走過去把窗戶推開,別在耳后的發絲被吹下來,蹭在臉頰有些癢。
兩條街外,一輛公交車剛剛到站,背著書包的小朋友歡聲笑語從上面跑下來,陳舊的雜貨店前,上了年紀的老人正在曬太陽。
視線回到近處,她又瞧見樓下東南角的那棵白樺樹。
很不起眼的一棵,樹葉甚至有了凋零的趨勢,于她而言特殊,左不過是因為前夜和某人站在樹下多說了幾句話。
那一整天她心情都很好,計劃也清晰,想著用一天的時間把作業和功課弄好,第二天早點出門,看看有沒有可以租的房子。
雖然昨夜才發生過那樣驚險的事情,但日子還要繼續,她總不能做驚弓之鳥。
最后一門物理寫完,祁安抱著睡衣去洗漱,眉心不自覺皺著,還在為剛才沒看懂的知識點苦惱。
手剛搭上水龍頭,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無章的敲門聲。
粗重的聲音回蕩在小房間里,祁安心一緊,下意識看了眼墻上的時鐘。
時針馬上就要指向12,誰會在這個時間找上門來
第六感告訴她外面的情況不會很友善,她沒敢接話,腳步很輕地挪到門邊,踮起腳,從貓眼向外面看的時候還是不太敢。
走廊里的光線過于昏暗,隱約能看見是幾個男人的身影,為首那人臉上有一道很長的疤,觸目驚心的讓人害怕。
他們拍門的力氣很大,破舊的門不堪重擊,好像下一秒就會就會被砸壞。
腿不受控制地開始發軟,心臟跳的好快,仿佛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祁安逼著自己保持理智,垂在身側的手攥緊握成拳,指甲用力掐在掌心里。
跌跌撞撞地跑到床邊,祁安控制住不斷發抖的手,拿出手機準備報警。
電話很快接通,不知是不是思緒被恐懼占據,磕磕絆絆好幾次才把地址和其他信息說清楚。
那頭的敲擊還在繼續,祁安后背死死抵在門上,渾身血液倒流,臉色蒼白得有些病態,薄衫被汗浸透。
千鈞一發之際,她想起來,之前那個女生提過,這房子馬上要被拿去抵債。
不會吧
大概是沒得到想要的反應,五分鐘后,敲門聲消失,腳步聲也逐漸隱匿在夜色里。
祁安又等了一會才看從貓眼往外看,確認人已經離開,脫力般地松了口氣,然后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上。
額頭上冷汗未消,瞳孔驚魂未定。
因為祁安沒看清對方的長相,加上附近監控年久失修,來人身份無法確定,警察來這一趟算是徒勞,只是留了電話,如果有什么新的進展會再聯系她。
大概是看她太可憐,臨走之前,女警又好心折回來囑咐,說女孩子最好不要一個人住在這里。
今晚發生的事情并不是個例,這一帶流浪漢的本就多,治安也差,去年冬天一連發生了好幾起入室搶劫的案件。
“如果實在沒辦法,平時一定要鎖好門窗,留心門口有沒有什么奇怪的符號標記,發現什么異常就立馬報警。”
祁安抿著唇點點頭“知道了。”
“謝謝你們。”
夜更深了。
淡色被褥整齊疊在床上,沒有絲毫被打開的痕跡,祁安抱著膝蓋,神情呆滯地坐在旁側。
她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