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雪來得實在太晚,卡在十一月的最后一天,連帶著那個夜晚都叫人一輩子沒法忘懷。墻上的燈多開了一盞,暖黃光線溫馨澄澈,陳澤野翻出遙控器把空調溫度調得更高。
棉服被脫下來放在一旁,祁安身上只剩下一件單薄的毛衣,黑發凌亂散在腦后,眼睫沾染的水汽還沒消,眼尾帶著難以察覺的紅,小小一團縮在被子里,像是叢林里受了傷的小動物。
陳澤野心疼得喘不上氣,呼吸緊了又緊,他過去雙手捧住那張巴掌大的臉,溫熱指腹在發腫的眼皮上摁了摁,啞著嗓子叫她安安。
“咱們先不哭了,好不好”
祁安吸了吸鼻子,沒什么力氣地點頭。
掌心上移,陳澤野用手給她試溫,額頭好燙,臉頰耳后隱隱約約也在燒,但藏在被子里的手臂卻一片沁涼。
陳澤野半蹲下身子,掀眼和她對視,語氣哄著就像在和小朋友講道理“安安,你現在得先去洗個澡,把身上的寒氣去一去。
不然會很難受。
祁安這次很聽話,不哭也不鬧,很小聲地說好。陳澤野在她頭頂上揉了揉,嗯了聲夸獎好乖。
不舍得讓她再亂動,他弓腰一把將人打橫抱起來,祁安眼睫發顫,胳膊沒什么安全感地環住他脖子,臉頰有些依賴地貼在他胸口的位置。
浴室里的燈比外頭亮,襯得皮膚更白更病態,陳澤野怕她不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騰出一只手覆在她眼睛上,
睫毛勾勒描繪掌心紋路,比羽毛拂過還輕,刺激著埋在皮膚下面的神經,喉嚨開始發癢,手臂受不住力氣的收緊。
過了半分鐘他才松開,將人很輕地放在洗手臺,雙手扶住她肩膀,拇指順著額角下滑撥開垂散的發,低聲囑咐往左邊開是熱水,毛巾什么的都在,干凈的衣服也給你準備好了。
“聽話啊安安。”他俯身把人圈在懷里抱了抱,下巴蹭過她發頂,進去洗澡吧。
轉過身還沒來得及走,祁安伸手扯了下他衣角,琥珀色的眸子壓低,里面情緒復雜難猜。
陳澤野以為她還在怕,又耐心地折回身到她面前,勾著她手指,額頭相抵保證“安安你別怕,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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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在外面等著,有什么事你喊我就行。
祁安遲緩地搖搖頭,喉嚨不太明顯開始發痛,說話的聲音更低不是這個。
你要不要”她抬手在陳澤野的額頭上試了下,溫度倒是不燙,但還是很在意,晚上你也吹了好久的冷風,會感冒的。
“我沒事。”陳澤野反托住她掌心,唇角帶笑讓她放松,“我身體素質比你好,這點冷不會怎么樣的。
祁安抿著唇不說話了,就那么看著他,陳澤野明白她開始犯倔,指腹在她手腕內側輕蹭兩下,松口隔壁還有一個小浴室,我晚點也去沖個熱水澡。
保證不會感冒。
這下行了嗎
緊繃的弧度松下,祁安勉強同意。
浴室里水聲淅淅瀝瀝,陳澤野等在門口不動,客廳的燈沒有開,窗外霓虹浸雪,他半邊身子陷進陰影,白墻上留下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
黑色衛衣下擺皺著堆在腰腹,手機屏幕的光刻入眼底,指尖上下劃動,夜太深雪太大,全市的外送服務都停了。
這個時間他也不好意思麻煩江馳逸再來跑一趟,陳澤野低聲罵了句臟話,切換到地圖軟件,好在樓下幾十米之外就有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店。
里面的人他放心不下,但吃藥也不能再拖延,陳澤野抓起外套急急忙忙往外走。
三分鐘不到的時間,門鎖重新被擰開,陳澤野沒來得及換鞋,臉色忽然一變。
祁安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來的,就站在玄關處,頭發濕漉漉披在身前,大概是剛洗過澡的原因,身上水汽很重,眼睛也更紅了。
身上松松垮垮套著他的黑色衛衣,長度堪堪遮到大腿,下面是他的運動短褲,她人本來就瘦,抽繩系到最緊才勉強掛住。
再往下是兩條纖細筆直的腿,膚色白到晃眼,像是剝了殼的荔枝。陳澤野額角重重跳了下,青筋突起,喉結不自覺滾動,用力咬緊牙根才克制住。
她臉上的情緒太明顯,陳澤野幾步走到她身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