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當然是陪你去過節啊。”他指腹碰了碰她眼下,那一小塊皮膚很快就燙起來。
語氣又變得有些霸道,陳澤野說什么節都只能和我過。
小鎮最北邊的廣場上人群熙攘,最中央的臺階上有男生抱著吉他在唱民謠,身后的小女孩奶聲奶氣地朝著爸爸媽媽要糖。
陳澤野手臂搭上她的腰,很小心地把人往自己這個方向攬了
攬。又拐過兩個路口,他們在巷口最深處的一家餐館門口停下。
地方很偏不起眼,人也不多,但里面的裝修陳列卻意外整潔。
老板一眼就認出陳澤野,看著他笑起來是你啊。好長時間沒過來了。
陳澤野嗯了聲,沒有多余的寒暄,輕車熟路地點了幾道菜,特別囑咐老板弄得清淡一點。入了冬祁安的胃更容易犯小毛病,他不敢掉以輕心。
落地窗上添上兩道身影,陳澤野拉開凳子把她的外套疊好放在一旁,又到隔壁便利店給她買溫牛奶。
玻璃門開合,冷熱空氣碰撞。再回來的時候,陳澤野看見祁安正對著斜對面位置發呆。
目光跟過去,四五個穿著校服的男生,掐著手機輸出開黑。陳澤野
臉上的情緒陰下來,他走過去故意擋住她視線,語氣里聽著不太爽這么喜歡看祁安愣愣啊了下。
陳澤野半瞇起眼,醋意還在增加“看中哪個了”
“我替你把把關。”
祁安簡直哭笑不得“你不要瞎理解好不好。”
“我就是”
語氣停頓半秒,她沒忍住又看了下忽然想起我弟弟了。
陳澤野一頓,沒想到她會說這個。“如果他還在的話。”祁安伸手指了下他們胸前的校徽,應該也上初中了。
陳澤野琢磨著沒說出話,他想起來那晚在臨舟,提起這些她哭得好兇。“安安。陳澤野不愿讓她總是陷在痛苦中,揉了揉她眼尾打斷,“別想了。”
祁安其實很少對外展露這些傷疤,但如果是陳澤野的話,她覺得沒什么不能說的。他和其他人總歸是不一樣的。
“我弟弟比我小三歲。”祁安咬著吸管慢吞吞開口,“我爸爸在我十歲那年就生病去世了,我媽媽很少回來,家里面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別看他年紀小。”臉上的笑容有點勉強,她繼續說,但他真的特別懂事,也特別會照顧人。”
但是意外發生的太突然。關于三年前的那個夏天,留在祁安記憶里的不是急雨也不是蟬鳴,只有散不盡的血色。
那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個傍晚,祁安出門接他放學的時候忘記帶傘,雨下的好大,在屋檐下等了很久也沒有停,姐弟倆攔下一輛出租車回家。
噩夢也是從這一刻開始的,最后一個十字路口,超載貨車毫無征兆從旁邊沖出,直直撞向他們這輛車,
震碎的玻璃四濺,刺耳的聲音炸開,在碰撞發生的那一剎那,是祁浩軒用自己小小的身軀護住了祁安。
如果沒有他,死的人就會是祁安。
那天的場景實在是兵荒馬亂,警笛聲與人群的嘈雜聲像是海水般從四面八方涌來,但祁安好像被隔絕在真空環境中。
她什么也感知不到,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砸下來,白色裙角上濺滿鮮血,她緊緊把祁浩軒抱在懷里,低聲喚著他的名字,卻得不到回應。
徹底陷入昏迷之前,祁浩軒勾上她手指,費力留下了最后兩句話。他說“姐姐你別哭啊。”“我不疼的。”
救護車來得及時,可錢舒榮的電話怎么都打不通,祁安身上的錢根本不夠。她跪在地上求醫生幫幫自己,但還是沒能留住祁浩軒的生命。
從那以后,這個世界上對她好的人全都不在了。
她像是湖面上漂泊的浮萍般無依無靠。
眼眶沒由得變酸,祁安不想在他面前哭的,但眼淚有點不聽話。
頭埋得好低,肩膀克制地小幅度慫動,嘴唇被咬的泛起血色,指尖嵌進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