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野失蹤的第一周,祁安穿梭在黎北的每一個角落。
那是她第一次意識到,小鎮比想象中還要荒涼,從南到北只需要一個小時不到。
蒙塵倒閉的廢棄店鋪,褪色破舊的廣告招牌,頹圮殘缺的暗灰色石墻,一磚一瓦都訴說著衰敗與腐朽。
街景蕭瑟,燈火燼暗,祁安穿著單薄的外套,被吹亂的長發散在身后。
她與無數人擦肩,無數次回眸張望停留,可還是沒能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一次都沒有。
陳澤野失蹤的第二周,祁安買了去往臨舟的車票。
她在陳家老宅前等了一天一夜,庭前枯樹殘枝盤旋,玻璃窗后的融燈明明滅滅。
寒風帶起涼意凍得她肩膀緊繃,小半個下巴都藏進衣領里,露出的鼻尖通紅一片。
但她沒能等來那扇黑色大門的一次開合。
她又去了郊區那座房子,去了市中心的游樂場,去了曾經留有他們足跡的每一個地方。
然而陳澤野這個人,就像是憑空蒸發了一樣。
痛意往往是具有延遲的。
它并不會在失去的那一瞬間爆發,而是在日后的某一剎那,看見熟悉的場景,聞到熟悉的氣味,過往的記憶便如電影畫面般掠過。
然后迸裂出抽筋剝骨的鈍傷。
陳澤野失蹤的第三周,祁安病重。
她在房間里躺了整整五天,不吃也不喝,就像一具被挖空靈魂的空殼。
如同走馬燈一般,腦海中不斷閃過與陳澤野相處的那些點滴碎片。
時間對她已經完全失去概念,祁安感受不到自己還活著,意識模糊分不清白晝與黑夜。
大部分時間她都處于半昏迷的狀態,徘徊在夢境與現實的游離線外,絕望與疼痛就像是深不見底的黑洞,一寸寸將她吞噬。
惡魔生出爪牙與藤蔓,順著腳踝向上攀巖,將她完全桎梏無法逃脫。
她不想見到任何人,抗拒所有外界事物,只想投入到眼前的封閉空間中。
她想成為一座孤島,等待一場無聲的海嘯風暴。
她看見自己的世界正在一點點腐朽。
嘉嘉撞開門闖入之時,縮在床上的女孩臉色蒼白虛弱到極點,嘴唇干裂,眼神空洞,眼球中血絲密布。
兩頰深深凹陷下去,就像是保存在書頁中的蝴蝶標本,輕輕一碰就能破碎。
她試圖強迫祁安喝水吃飯,想帶她出去曬曬太陽,但祁安說什么都不肯。
手指死死抵住門框,指腹壓迫泛起白色,頭發亂糟糟堆在一起,她拼命地搖頭。
嘉嘉崩潰地抱著她痛哭起來“安安,我求求你了,別這樣好嗎。”
“求你快點好起來吧,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我真的好心疼好難受。”
祁安窩在墻角,黑眼圈幾乎要掉到下巴,竹竿似的胳膊沒有安全感環住膝蓋,懷里還抱著陳澤野留在家里的
衣服。
壓抑了這么久,她終于爆發出第一通情緒。
“可是我找不到陳澤野了,嘉嘉,我找不到陳澤野了。”
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她抽噎著斷斷續續“我以為一切都結束了的,但事情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啊。”
“他明明說很快就回來的,明明是他讓我在家等他的。”
語言系統開始紊亂,祁安情緒過于激動,手攥成拳胡亂往自己身上砸“都怪我,都怪我。”
“我不該任性說想吃蛋糕,不該放他走的,是我把他弄丟了。”
祁安難受得縮成一團,臉上掛著凌亂的淚痕,牙齒死死咬住下唇,渾身忍不住開始發顫“陳澤野”
“你到底去哪了啊。”
“我已經誰都沒有了,為什么連你也不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