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四十五,江北下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寢室里一片安靜,只有暖風吹卷布簾的聲音。
女寢十一棟302房間,祁安再一次入睡失敗,撈起搭在椅背上的沖鋒外套,孤零零站在陽臺上。
烏黑細軟的長發被風拂起,發尾輕輕掃過領口硬挺的布料。
雪夜寒風冰得過分,但她好似感受不到一般,就靜靜地站在那兒,心思很重。
她伸手將不聽話的發絲勾到耳后,視線隨意落在遠處,看著雪花紛紛揚揚從天上灑下。
這里不像黎北那座小鎮,時針還沒走到十一,街上已經見不到什么人影,萬籟昏沉陷入沉睡。
在這偌大的江北城,霓虹燈火永遠璀璨,夜場里推杯換盞,林立高樓中有數不清的身影為了生計奔波操勞。
好像每個人的節奏都很快,忙著學業,忙著實習,忙著人情世故
也忙著談一段快餐式的戀愛。
細密的眼睫抬起垂下,腦海回想起高中那幾年,她曾對這座城市有過無數的憧憬與向往。
她以為這會是人生里新翻開的一頁篇章。
可現在為什么卻覺得索然無味,半點歸屬感也找不到。
疑問如細絲在心中盤旋纏繞,舒展的眉心皺起,半晌,她露出苦澀的笑。
其實答案她清楚的。
因為她生命里最重要的那個部分不在。
陳澤野不在。
分針又轉動三格,雪勢加大。
祁安手指將外套攏得更緊,從口袋里掏出藍牙耳機連接。
屏幕微弱的熒光照在眼底,她點開收藏夾,滑動找到那個時長五分鐘的音頻。
熟悉聲線敲進耳膜,經無線電過濾低啞得厲害,祁安把耳機塞緊,硬殼戳在耳蝸,可她還是不夠滿意,想讓這道聲音離自己更近。
滴答、滴答。
五分鐘很快過去。
最后那句“晚安”結束,音頻循環回到最初。
她記不清到底是從什么時候有了失眠的毛病,只知道剛開始還能聽著這個入睡,可漸漸時間變長,大腦自動開啟免疫機制。
唯一的藥也失去功效。
雪下了整整一夜,黎明破曉之際,江大校園到處白茫茫一片。
聞姝是南方人,上大學的前十八年半片雪花都沒見過。
雖然在江北待了將近三年,可每次碰見下雪天,她還是會激動得像個小朋友。
早上第一節是民法課,從宿舍到教學樓十五分鐘的路程,聞姝全部用來拍照。
祁安本來不想參與,硬生生也被她拉著拍了好多張。
“安安你笑一下。”
聞姝半彎下腰找角度,快門定格的剎那,她忍不住嘖聲感慨“這么漂亮的臉蛋。”
“不用來拍照簡直是暴殄天物。”
那天過得和平時沒什么區別,上午三節課
結束后,
聞姝餓得無精打采,
拉著祁安去食堂買午飯。
不巧她最喜歡的醬鴨賣完了,期待落空,連帶著食欲也縮減,隨便買了份雞絲面回宿舍。
下午出門的時候,外頭不知怎么又陰沉起來,天氣預報說一個小時后會有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