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她”
雙手交疊放在身前,拇指不輕不重摁住關節,這是他緊張時才會有的動作,陳澤野喉結滾了下“到底是什么情況。”
“你說呢。”黑睫翕動,孟姍輕嗤一聲,“什么樣的人才會來精神科。”
雖然心中早已有過猜想,但呼吸在那一剎還是變得不太平穩。
陳澤野對外界大多事物都很冷淡,很少會有失控的情況,但祁安是他的例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陳澤野深吸一口氣,又問“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大一。”
孟姍盯著他看了幾秒,注意到他眼尾慢慢變紅,唇角弧度繃直,眼角眉梢都帶著難以隱藏的心疼和在意。
腦海里閃過一個人,眼眸微動,她繼續說下去“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2016年高考,正常來說她已經讀大四了,現在卻仍然在大三。”
“就是因為她大一生病休學過半年。”
高三備考的那段日子很難也很苦,黎北的教育資源遠比不上省城,在此之前從未有考入江大的先例。
祁安沒日
沒夜地復習刷題,把自己泡進書海里,不見晨曦便起床背書,直至凌晨深夜才肯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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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績高低起伏,無數次崩潰里,支撐她堅持下來的是那個約定。
她和陳澤野約好了的。
要一起上江大。
大一入學的前三個月,祁安想方設法弄來了每個學院的新生名單。
從頭到尾仔細尋找三遍,卻還是沒能找到陳澤野的名字。
他沒來江大。
所有的精神支柱在那一刻悉數崩塌,僅存的最后一點希望也灰飛煙滅。
她意識到自己徹底和陳澤野走散了。
失眠和焦慮就是從那個時候加重的,她整夜整夜對著空洞的天花板發呆,明明什么東西都吃不下去,卻還是會反反復復干嘔。
壞情緒是無底黑洞,扎根在內心最深處,生出痛苦與絕望的爪牙,蔓延桎梏著她的每一寸血肉。
不想讓其他人擔心自己,她白天用笑容將所有情緒隱藏,若無其事地上課聽講,卻在深夜抱著被子默默流淚。
最嚴重那次爆發是在大一冬天,她幫學生會組織活動,戴在無名指上的那枚銀戒卻不慎丟失。
幾秒間翻天覆地,仿佛呼吸不暢般渾身發抖,祁安翻遍整個禮堂,花了整整四個小時才在角落中找到。
戒指緊緊攥在掌心,她卻蹲在原地放聲痛哭起來。
孟姍趕來的時候,她人已經哭到缺氧,纖細胳膊環住膝蓋,頭低低埋下,瘦削肩膀止不住地顫。
就像是被拋棄的流浪小孩。
再后來她自愿申請休學,積極入院配合治療,可心理疾病最難治愈,鎮定劑只能帶來一時的安穩,情形過后又會陷入新的惡性循環。
她有很多次想要放棄,她說自己真的太累了,親人離世,母親拋棄,最愛的人憑空消失,所有苦難一并壓在她肩膀上,實在沒有堅持下去的勇氣。
但是她又不斷告訴自己。
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重逢的可能性。
銀匙緩慢攪動,孟姍抬眼,先前那種冷淡疏離少了些,只剩難過與痛心。
她輕聲問“你知道那年她說過最多的一句話是什么嗎”
陳澤野眼底干澀,額角青筋緊繃“什么。”
“她說陳澤野你到底在哪啊。”
“幾乎每天都說。”
風雪還在繼續,病房里的燈沒有開,光線暈沉昏暗。
陳澤野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半低著頭,額前碎發遮擋眉眼,骨節分明的手里捧著一本日記。
上面的內容基本都是在他消失之后寫下的。
2015年4月25日
你的秘密被我發現了。
岑嘉姐都告訴我了,房子是你租給我的。
2015年
5月28日
今天黎北下了很大一場雨。
出門時忘記帶傘,只能在便利店里躲雨,順便買了你最常喝那個牌子的烏龍茶。
有點苦。
2015年6月14日
阿澤,今天我試了下你常抽的那種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