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結艱難滑動,陳澤野手臂緊緊箍著她肩胛,聲音像是混了把粗糲的沙“安安。”
“會嫌棄我嗎。”
每個字都透著他的不安與惶恐。
祁安眼淚掉得更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帶著滾燙的溫度,一顆一顆滑落藏進他衣領里。
手攥成拳胡亂打在他身上,力度輕到可以忽略不計,祁安委委屈屈地憋出一句話“傻不傻啊。”
她怎么可能會嫌棄他。
他是全世界最好的陳澤野啊。
“忘記我之前說的話嗎。”
哭腔越來越強烈,鼻酸將氧氣悉數攫取,祁安用全身力氣去抱他,讓他感受到自己的真實存在“你被我賴上了,這輩子都逃不掉的。”
“別想推開我。”
陳澤野聽到她的哭聲,心軟到不像話,也疼到不像話。
痛意由心臟生發,鉆進身體里的每一寸,將神經剝脫敲碎,比任何一種上的疼都更加致命。
“不推開。
”他反反復復保證著,“我也離不開你。”
陳澤野把人抱起放到自己腿上,指腹蹭了蹭她的臉頰,大概是覺得不夠,又湊過去吻著安撫很久。
臉上的淚痕被一點點吻干,可心臟還是疼到無法呼吸,自責的情緒緊接著生出,祁安埋頭咬唇重復“都怪我。”
“如果沒有我,是不是你就不會生病。”
當年那場鬧劇宛若蝴蝶效應,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不是的。”
陳澤野打斷她的胡思亂想“寶貝,這一切都和你沒有關系。”
“醫生說過,我的病是因為原生家庭造成的。”
父親多年來殘忍暴戾,母親的去世又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墮落與頹廢從十一歲開始便扎根在他的血肉里,像是一雙無形的手,試圖將他摧毀,將他掏空,將他推到無盡的深淵中。
抽煙、酗酒、打架,他在這些惡習中放任自我,用消沉麻痹神經。
最狼狽最渾渾噩噩的那段時間,是祁安將他拉了出來。
潮濕陰暗的連雨天,雨水傾盆砸向地面,她踮起腳為他撐開雨傘,用愛與溫暖驅散黑暗,讓他看見光的希望。
萬物復蘇,枯木逢春。
可他們還是分開了。
唯一的光也不見了。
“再后來我去了國外,完全陌生的環境,語言交流也不順暢,身邊一切都讓我感到非常不適應,情緒變得越來越莫名其妙,自己根本沒法控制,看過醫生才知道,原來我是生病了。”
雙相情感障礙很痛苦,時而亢奮急躁,有消耗不完的精力和快樂;時而卻又壓抑消沉,積極的情緒被從身體中剝脫,對任何事物都失去興趣。
兩種極端的情緒同住進身體,像兩個兇狠的惡魔,他們斗爭著也撕扯著,恨不能將他分成兩部分。
但最痛苦的并不止這些。
他心愛的姑娘在大洋彼岸,與他隔著幾萬公里。
“不過”陳澤野掌心撫著她長發,眼眶像是浸透血色般泛紅,不知是在對自己,還是在對祁安說,“別怕。”
“別怕啊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