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到場的有十六個同學,都是之前就留在城里工作和近期回城的同學們。
大家都穿著比較好的衣服,幾個女同學還扎了那種絨線做的頭花,看上去非常精神。
不過,看大家的膚色也能看出明顯的區別,剛從鄉下回城的同學們基本都很黑,特別是喬建義,整個人曬得黑黝黝的,一笑就露出雪白的牙齒,感覺關了燈都找不到他了。
大家都在拿他的膚色取笑,他卻很開朗地抓了抓后腦勺,說“我去的那邊太陽就是大啊,那邊的人都這么黑。你們別看我現在這樣,我要是不回城,留在那邊也是個俊俏小伙的。”
“那你回來干什么應該留在那邊做俊俏小伙嘛,再找個本地姑娘結婚。”一個女同學開玩笑說道。
喬建義說“我其實也沒想這么快就回城,但我奶奶身體不太好了,我是家里的長孫,我爸怕萬一有個什么,所以就還是讓我回來了。”
“早點回來是對的。”一個一直留在城里沒去鄉下的男同學說“現在還能有個崗位,以后大家都要回來,工作都找不到的。”
“沒有工作怎么辦”有人問道。
“不怎么辦,要么一直留在鄉下,要么就回來做無業游民,再要么呢,就跟顧興安一樣,考大學。考上大學,就有工作了。”
喬建義說“考大學這種事兒也太難了吧,要是換了我,可能就要一輩子留在鄉下種地了。”
“所以顧興安真的了不起啊。”嚴振走過去,伸手拍了拍顧興安的肩膀,“這可是咱們班第一個大學生呢”
“不是第一個,你們忘了周池啊他當初可是讀了工農兵大學的”一個剛回城的女同學道“他大學畢業后不是去了什么報社上班嗎今天怎么沒來啊”
嚴振說“我是通知他了的,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來,他家庭跟咱們的不一樣,不來也是正常的。”
這個周池同學也是個干部子弟,因此能弄到那一屆的名額去讀工農兵大學。
夏青棠記得這個周池上輩子就不太跟他們這些同學來往,也不怎么瞧得起人,當然最后也沒有他的消息,不知道他混成什么樣子了。
倒是這里的幾個同學她都有印象,九十年代,喬建義因為是個維修工,下崗后又找地方學了修車的技術,后來自己在街邊開了個小店,專門修摩托車和汽車,雖然整天一身油污不體面,但他自己說過其實挺賺錢的。
那個扎紅頭花的女同學也是第一批下崗的,不過她膽子小,加上丈夫是在機關工作的,后來她就留在家里做了家庭主婦,日子過得比較平淡安穩。
這個時候,有一個女同學捧著一杯茶低聲說“工農兵大學怎么跟正經大學比啊那里面能讀什么知識嗎都是騙騙人罷了。”
工農兵大學學不到知識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兒,不過也不會這么直接說出來。
顧興安見大家都表情古怪,就朗聲說“其實都是一樣的,都是為了畢業出來有個工作嘛。”
嚴振點頭道“沒錯,就是為了有個工作,只要不用下鄉,我看也差不多。”
話題重新回到了工作上,就沒人再去討論周池了。
夏青棠坐在胡燕妮的身邊,她用手帕裝了一些瓜子花生蠶豆,就坐在那兒只聽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