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璋當即耷拉眉眼,長嘆一口氣道“唉,我說我還小吧,誰家大人被這樣當小孩訓啊”
他還無奈地攤攤手,一副“真拿你們沒辦法”的模樣,看得燕先竹忍不住放聲笑起來“哈哈哈”
他自見顧璋以來,只見過他聰慧至極、妙語連珠的樣子,有時候甚至敢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來,沒想到這么機靈的小子,也有吃癟的時候。
聽燕先竹先笑出來,大伙都繃不住了,包廂里傳來數道透著喜悅的大笑聲。
笑著笑著,燕先竹都有些羨慕自家弟弟了,就憑他對顧璋的認識,恐怕只有經歷了他兒時時光的人,才能讓他露出這副乖巧服軟的模樣。
顧璋帶著家人回住址等著接捷報,安排后面的事情。
卻不知許多人都被他這個頭名嚇壞了。
押注輸了賭徒,氣急敗壞地把押簽扔到地上,怒道“不是說他在考場中起燒了嗎怎么連個起燒了的人都考不過,真是沒用。”
百姓也都嘖嘖稱奇。
“他才十六啊”
“若按實歲算,只要沒過今年七月,顧會元才十五,十五”
“加上會元,他已經連中五元,若殿試再中個狀元,那就是本朝年紀最小的狀元了吧”
“豈止是本朝,十六歲連中六元,進士及第,這簡直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我若是皇上,我肯定把狀元給他,六元及第的顧小狀元,豈不是一樁美談”
祝子瑜聽到街巷中百姓交談的聲音,臉色都黑沉下來,連捷報都不想回家接了。
這樣的道理,百姓都想得到,他自然也想得到,他沉淀了許久,就為了博狀元之名。
原本一切都算好了,萬萬沒想到,竟然半途殺出個顧璋來。
在這家看榜酒樓二樓的,大多都是京城考生。
他們本都想好了祝詞,這會兒面面相覷,寬慰道“祝兄能得了會試第二,說明才學俱佳,只怕是那小子的文章更得主考官青睞。”
“會元年紀小,怕是沒經什么事,殿試緊張發揮失常也未可知,祝兄在京城長大,自幼受家族熏陶,定能發揮出最佳水平,最后結果還未可知。”
祝子瑜黑沉的臉色這才微微緩和,他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對面會試紅榜,想起那日在朝花宴見到只顧著吃、詩篇也略有匠氣的顧璋,壓下心中不服氣。
他拂袖起身“殿試見分曉”
春闈放榜后,學子們就要參加禮部的禮儀培訓。
總不能讓學子們都冒冒失失地去面見皇上,屆時出了什么岔子,總歸是不好聽的。
顧璋還趁此機會,找了找廣宇兄,畢竟人家都在他生病的時候,上門探望過了,總要找個機會還了這個人情的。
可惜也沒找到。
除了禮部的培訓,顧璋還特意到燕府。
燕先竹之前就跟他說過,皇上頗為欣賞他,讓他不用擔心被參之事,這次要殿試了,給他交了個底,叮囑道“所以日后見了皇上,也不必那么緊張的收著,可以適當放出點真性情。”
燕先竹最會揣摩人心,能成為天子近臣,自然是摸清了皇上性格的,但他有些擔心顧璋過于放開了“不過也不能過于放肆,你得拿捏好這個分寸。”
燕先竹沒料到,連他都低估了明盛帝對顧璋的喜愛,甚至已經微服見過本尊了,還被顧璋當著面吐槽有點窮。
他畢竟不是皇帝,沒坐在那個高處不勝寒的位置上,沒法親身體會到明盛帝肩上沉甸甸的擔子,沒法切身感知到明盛帝和權傾朝野,門生遍布天下的佞臣,長達數年博弈的耗心勞神
從初繼位民心不穩,邊關戰亂,權臣掌握朝堂話語權,一步步走到現在,許多關鍵時刻,都玄之又玄地得到顧璋巧妙的助力,每每心疲力竭的時候,都聽顧璋兒時趣事展顏一笑。
可以說,顧璋陪他度過了最艱難的那些年,是在最緊繃、最疲憊的年歲里,唯一能讓他放下戒心和防備、精神稍稍松快下的小輩。
明盛帝對顧璋的感情是不一樣的。
不過現在,燕家兄弟和顧璋本人都還不知道。
燕先梅不擅長這個,只聽大哥教弟子,在旁邊笑著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