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夫人聽了秋娘所為,只覺得有陣陣雷鳴轟然在腦子里噼里啪啦的炸開,不斷沖擊著她的世界觀。
“可,可可真是奇女子。”
親家原來還只是語出驚人,說些讓她聽了心顫的話。
這才多久,直接變成言行皆驚了
難不成,顧家真的是秋娘說了算
顧家如今誰當家做主,還真不好說。
在許多事上,譬如一路科舉、譬如安排家人回寧都府之類的關鍵事項,顧璋拿了主意,家人都不會太辯駁。
但秋娘卻依舊有獨一份的話語權。
早年顧家貧苦,是秋娘當家,想法子掙錢養雞養豬,給顧大根養身子骨,養胖了壯實了,也是秋娘給王氏和顧老爺子吃好喝好,帶著家里從苦日子里掙脫出來。
后來顧璋從小病痛,差點把家里拖垮,也是秋娘當家,不理會各種說他們傻,讓他們放棄的勸說,千磨萬擊還堅勁,累得日夜不眠也要做最辛苦磨人的計件活計,把家給撐起來,把孩子養大。
秋娘付出了這么多,沒道理家里富裕了,日子舒服了,就剝奪她的話語權,讓她事事聽人訓斥、受人管束,即使當婆婆的王氏,也從沒有一絲這樣的想法。
全家都是同樣的想法,顧璋亦如此。
剛赤府,顧宅。
燕芷身后跟著婢女,端著一碟子鴛鴦牛羊盞,朝著公婆落腳的東院而去。
她嬌憨可人的臉蛋上帶著點擔憂,她知道顧璋哥哥是去勸爹娘,希望他們跟著百姓,在薛將軍安排的軍隊護送下回寧都去。
可婆婆才半年不見,一下變得特別厲害的樣子,進門后對她和顏悅色,可對顧璋哥哥就兇兇的。
正走到東院門口,燕芷從婢女手上接過鴛鴦牛羊盞的木托盤,打算親自送進去,忽而聽到里頭傳來毫不作偽的痛呼求饒聲
“疼疼疼”
“娘輕點,輕點,嘶”
這是顧璋哥哥的聲音
小姑娘面龐上頓時掛上焦急,提著裙擺往屋子里小跑。
她見過顧璋哥哥習武,那個鞭子一樣的藤蔓特別厲害,能抽斷胳膊粗的木頭,打在地上,堅硬的黑石都能出現白痕。
習武偶爾不慎打在身上,皮肉就是一道紅腫青紫,甚至皮開肉綻顧璋哥哥都一聲不吭,她都心疼得哭了,顧璋哥哥還能面不改色的給自己上藥包扎,然后繼續練。
現在卻喊得這么大聲
燕芷急的都顧不上禮節,推門踏入,連忙軟聲喊了聲“娘”
燕芷進來就看到她的顧璋哥哥用手揉揉耳朵,一副十分可憐的表情,可耳朵上只有一點點薄紅,不及半分習武所傷,就跟她偶爾被熱氣燙了下手差不多,甚至連訂婚后被她牽住了手后羞得赤紅都比不上。
她再來晚一點點,連這點紅都沒有啦
燕芷愣住。
她忽然想到平日里顧璋行事風格,臉上的焦急的疑惑,忽然化作“噗嗤”一聲笑,眼睛瞬間彎成一對漂亮的月牙,微微屈膝笑道“給爹娘請安。”
和顧璋哥哥在一起生活,可真是時時都覺得妙趣橫生,能對每一天都有閃亮如夜幕點綴星河般的期待呢。
屋子里,顧璋正拿來藥油,用特殊的手法給顧大根按,又一步步教會他爹,讓他爹給他娘按。
一邊手上忙著活計,一邊勸顧大根和秋娘跟著大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