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還沒退回關中,軍中就已經發了疫病。到了關中更加了不得,據說現在關中被鬧騰得十室九空。能逃的都逃了,漢中一代滿是難民。好多人正在涌進巴蜀!聽說漢中也開始鬧疫病了!”老陳福嘆了一口氣。
“這種情形咱們不能去關中,京城這疫病好容易算是控制住了。可河北的疫病還沒弄干凈,就算想要去關中,也得等這陣風過了再說。”張煌言很害怕,李梟想一口氣再把關中吞掉。年青人總會有些好大喜功的毛病!
“去關中?哪來的兵?咱們對付疫病的法子,在一城一地瘟疫剛剛興起的時候就開始防治,還算是湊合。真要是關中那么大片地方,根本沒辦法控制。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控制住河北。將遼東,河北,山東連成一片。這也是,我為什么會留下兩紅旗的韃子,還把旅順騰給他們。
把獵物都抓光了,獵犬就離下鍋不遠嘍!”養寇自重的主意是孫承宗出的,一支幾萬人的兩紅旗去了旅順,就是被關進籠子的貓。沒事兒拿出來戲耍一下,就說東北有老虎,老子還不能亂動。李梟覺得,這老狐貍出的主意,只適合騙騙智商六十的學齡前兒童。
政治這東西就是這樣,其實好多時候就是要找個借口。至于事實是怎樣,沒人在乎!
對于錢謙益這樣,深謀遠慮走一步看十步的對手。偶爾耍耍無賴很有必要。
“大帥能有這個心思,這可是遼軍上下的福氣。錢謙益哪里做的很絕,難民在全都被截留在兩淮和河南,根本到不了江南。這一次的疫病,只有山東、遼東和江南得以幸免。
咱們沒有余力進攻關中,可錢謙益卻是有的。老夫覺著,洪承疇的投誠似乎也太蹊蹺了些。那家伙一向忠于大明,皇帝和錢謙益都很看重他。可在紫荊關,這家伙一槍沒放就投降了。無論從哪里看,這都說不過去。居庸關還是硬挺了兩天,他洪承疇兵強馬壯的,韃子剛到就投降了,這說不過去。”
“難道說,這也是錢謙益的算計?”李梟感覺到一陣陣脊背發涼,占領京城的時候他還覺得,什么錢謙益之流也不顧如此。
“縱橫交錯兮天下之局,誰能參悟兮世事如棋。”張煌言吟誦有聲。
新年到了,遼東、山東、還有京城的百姓們全都在熱熱鬧鬧的過年。河南,關中,山西還有河北的一些地方卻在哀嚎。
寒風中,一戶戶人家斷了炊煙。不是沒糧食下鍋,而是家里人都死絕了。一窩窩的老鼠爬上炕頭,吃死人的肉。一個個吃得眼睛通紅,甚至見到活人也敢沖過來咬。
路上根本看不見人,如果看見了也是凍得硬邦邦的死人。難民跑到哪里,都會被當地官府攆走。離亂人不如太平犬,這話說得一點兒都不錯。到了這時候,人連狗都不如。
開封城里面塞滿了逃荒過來的人,好多都是京城里面逃出來的富戶。本想著帶著錢財,跟著皇帝一直逃到江南去。卻沒想到了河南就被攔住,根本不讓他們去江南。
吃食貴的像是在搶錢,花光了錢就成了乞丐。一堆堆人擠在一起,靠著體溫互相取暖過冬。每到夜深的時候,總是能聽到人被凍得發出野獸一樣的慘嚎。
清晨打開城門的時候,就會有人趕著大車巡視。只要踹兩腳沒站起來的,就會被扔進大車上,然后被拉出城扔進化人場燒掉。焚燒死尸,這是官府唯一的衛生防疫手段。
燒過的尸體,隨便挖一個大坑。當坑里的骨灰快滿了的時候,上面蓋上一層浮土。天知道這里面到底是多少人的骨灰,沒人在乎也沒人查。
關中、山西、河南就是活生生的人間地獄。
李梟讓說書人,把這些地方的消息撒播出去。京城百姓看愛委會那些人的眼神兒逐漸也變了,有些人從被動的管束,到了主動配合。
大年初五的時候,京城組織了一次義務勞動。無數百姓帶著工具來到京郊,填平一個叫做龍須溝的地方。因為愛委會說,這里夏天會滋生許多蚊蟲。這就是京城的疫病之源!
鄭森放下手里的鐵锨,直了直發酸的腰。
“大哥哥,喝口水!”一個生著大大眼睛的好看姑娘,手里捧著粗瓷大碗端過來。
鄭森愣了一下,看了看愛委會的袖標。戴著這個袖標,以前可是沒少在背地里挨口水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