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人少的關系,鄰里之間相處融洽得一塌糊涂。在山東老家,一個村沒個百十戶人家,也好意思叫村子?不是東家的雞吃了西家曬的谷子,就是南家的牛吃了北家的稻子。整天雞飛狗跳的,沒有安靜的時候。
哪像現在,鄰居打了狍子回來,也會給自家分些肉。自己是不是也跟人家學學,沒事兒閑著套兩只雞啥的。官家給發錢糧,可沒說也給發肉食。
豆角土豆燜狍子肉,一盤黃瓜炒雞蛋,還有一條一尺半長的大鯉魚,外加一盆貼面大餅子。放在老家,過年也就是這樣的吃食。在遼東,不過平平常常的一頓罷了。
張栓覺得,老爹貪污那幾百兩銀子實在是太英明了。流放流得這樣滋潤,一丁點兒都不懷念老家。
“張栓兄弟,吃飯吶。昨天套了兩只野雞,今天晚上野雞燉山蘑菇,過來喝兩盅啊。”見到張家吃飯,鄰居老吳扒著墻頭喊。
“晚上應了王家大哥,去他家吃鹿肉。要不咱們一起,我多沽些酒。”
“呦,有鹿肉吃。那可是男人的好東西,晚上咱一起去,我端一盆野雞燉蘑菇。這兩只大野雞肥的很,一只就有十幾斤,足足燉了兩大盆。”人不見了,只是隔著墻頭遞給倆孩子兩只碩大的雞腿。
張栓拿起一塊貼面餅子咬了一口,就算官家沒有錢糧。去山上采野蘑菇,套些野雞打點兒狍子啥的,日子也過得下去。最不濟,冬天把冰刨開一個大窟窿。鐵鍬舀點水出來,不大一會兒就能弄上來幾斤魚。
吃過了午飯,張栓本來想歇一會兒。可想著地里面的莊稼,還是去地里面看看。那么大的一汪水,也不知道多久能放干凈。全當是吃過飯溜腿了!
剛剛走出村子,就見到遠處有一片黑點兒馳過來。
野人女真?還是別的什么女真人?
對于女真人,張栓并不擔心。前些年一戶屯墾人家全家被殺之后,遼軍以這戶人家為中心,在方圓五十里之內制造了駭人聽聞的慘案。
從那之后,那些野人沒人敢打屯墾漢人的主意。有了強大的后盾,即便是張栓這樣的書生,也敢拿著叉子和最野蠻的敵人戰斗。
拄著鋤頭看向官道,那些人越來越近。直到近處,張栓才看清楚那些人的長相。如果用一個字來形容那些人,張栓認定用鬼來形容比較貼切。
那些人有的是黃頭發,有些是轟頭發。連帶胡子眉毛都是紅的黃的,眼珠也是有藍有綠。皮膚白得像是在水里泡了十幾天的死人,村里的好老娘們兒都沒這么白凈。
“你們是什么人?”張栓詐著膽子問了一句。
那些人看著張栓,一個像是帶頭模樣的家伙說了句什么。張栓聽不懂,只是覺得這些人說話舌頭都是卷著的,還打著嘟嚕。
他們可能也聽不懂張栓的話,又問了一句。
張栓還是聽不懂,只是一個勁兒的比劃。指指嘴,搖搖頭。
正在張栓和那些人比劃的時候,王大哥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過來,看到那些人不由得驚叫一聲:“羅剎人!”
為首的那個家伙似乎聽懂了王大哥的話,張栓扭過頭只見到一道刀光。他感覺自己的腦袋飛了起來,然后落在地上被馬蹄子踢得老遠。眼睛最后看到的景象是,王家大哥被羅剎人劈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