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家祖上幾百年積攢下來的土地,被人一朝充公,然后分給了佃戶泥腿子們。放在你身上,你能愿意?你小子別去江南,現在怕是成千上萬的人,都想扒你的皮吃你的肉。
楊嗣昌三年才遭到四次暗殺,你去江南。一年就得十次暗殺!”孫承宗抻著脖子,很怕紅油滴到他梳得一絲不茍的胡子上。
“這是咱們大明的積弊!士子們不繳納田賦,百姓也愿意把田土賣給士紳們,免得再繳稅。這樣一來,朝廷能夠收稅的土地越來越少。大明跟韃子打仗,幾乎拿不出軍餉來。前線節節敗退,江南那些士紳們卻仗著福利奢靡享樂。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
你以為韃子真要是飲馬長江,這種景象不會出現?”李梟抽了一口酒。
孫承宗年紀大了,吃不了幾筷子。放下手里的碗,抽出大中華來點了一根。
“李休去南海走了一遭,國境線擴充萬里之遙。又有上萬倭兵相助,南方已無戰事。現在朝廷要關注的,也只有西北戰事而已。
只要拖過三兩年時間,西北鐵路建成。我們就可以討伐蒙古人!
衛青、霍去病等人遠征塞外開始。咱們漢人的手,從未真正掌控過西域。老夫今年六十有五,如果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我漢家軍伍重新占領西域,老朽便可瞑目矣!”孫承宗抽了一口煙,眼神悠遠的看向西北方向。
“西北戰事,空有消耗沒有產出。況且西域天山南北的土地,大多是戈壁沙漠,根本不適合耕種。如果咱們真的在西北用兵,空空消耗了國力,卻得不到任何好處。長此以往,國庫難以支撐。我們不能走漢武帝窮兵黷武的老路,最后耗盡國力,受苦了還是百姓。
依照老夫的想法,就是讓逐漸恢復實力的格日圖頂上去。反正都是他們蒙古人之間的事情,讓格日圖和巴圖爾琿拼個你死我活。他們是世仇,巴圖爾琿又差點兒干掉格日圖。只要給他些武器,格日圖會非常愿意替咱們教訓巴圖爾琿。”張煌言很少這樣發表反對意見,尤其是和孫承宗之間。
“驅虎吞狼!把老虎養肥了,還不是咱們的心腹大患?我大明立國兩百七十多年,北方蒙古人帶來的邊患數不勝數。我漢家苗裔被蒙古人殺戮不知凡幾,這才有了永樂大帝遷都京師,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不管勞兵靡費,只要能打垮蒙古人,讓我們的邊境安寧,這銀子花的就值。”孫承宗也是毫不相讓。
“張先生說的沒錯,毫無產出的草原的確是國家財政最沉重的負擔。西北作戰,首重錢糧。一旦打起來,大炮一響黃金萬兩。這錢,可真是流水一樣的花出去。沒有收益填補,我大明這些年積攢下來一點兒國力,根本不夠消耗的。”李梟參與進來,顯然孫承宗很不高興。抽著煙看了李梟一眼!
“不過草原也并不是毫無產出!比如說這些年,遼東的紡織廠就購進了蒙古人大批的羊毛。這些羊毛經過加工,變成了精美的毛料和呢料。現在毛料和呢料不但風行大明,更是行銷海外。
不但倭國,朝鮮人喜歡。就連印度人,中東的阿拉伯人,甚至遙遠的歐羅巴人也喜歡。錦州紡織廠門前,提貨的馬車密密麻麻。管事們一個個肥得流油,錦州港里面停滿了等待呢料和毛料的商船。
八月的時候艾虎生還跟我說,希望我進兵西域,讓蒙古人弄更多的羊毛回來。所以啊,草原上并不是一無產出。僅僅羊毛一項,咱們的稅收就很驚人。”李梟頓了頓喝了一口酒。
“更何況,這西域可不單單是羊毛這么簡單。西域光照好,很適合種棉花。棉花這東西,也是可以紡成棉布的。老百姓過日子,開門四件事衣、食、住、行。棉布可是其中之一!
在咱們北方,冬天沒有件棉襖,這冬天可咋過?”
“不但有棉花,西域還有數不盡的礦藏。為什么蒙古人的兵刃比咱們的好?那是因為西域的鐵礦,比咱們大明的精。咱們大明有多缺鐵礦你不是不知道吧!還有銅礦,金礦和咱們越來越需要的煤礦。”
“所以,攻打西域打敗蒙古人還是有利可圖的,不會掏空咱們的國庫。不過張先生說得也對,攻打西域需要有格日圖的配合才行。今年上冬的時候,格日圖會來一趟,到時候咱們好好商量一下。”李梟手里端著酒杯,看向京城上空的一股煙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