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九,這里是你說了算?”李梟看到半邊臉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吳老九,這貨在黑山戰役的時候,已經是連長。
“諾!
俺們這些人身上都有殘疾,本來在遼東給俺們分了地。可俺們這……您都看到了,待在家里就是給家里人添麻煩。后來俺去找了敖爺,敖爺就讓俺們來這里,說這是大帥您的產業。
每個月給俺們關十個銀幣的餉錢,大家伙知道這是大帥您照顧俺們,每個人都感激大帥您。這輩子就這樣了,等下輩子胳膊腿再全乎了,一定還跟著大帥您打天下。誰他娘的干不服,老子擰下他的腦袋當球踢。”吳老九拍打著干癟的胸脯,一只手只剩下拇指和食指兩根手指。
來時的想法,現在都被堵在肚子里。嗓子眼兒好像塞了團棉花,一句重話說不出來。
“屬下們知道大帥您照顧俺們這些缺胳膊斷腿的,可也不能讓大帥您賠錢養著俺們不是。這兩年,華亭縣修碼頭城里蓋樓都需要大量水泥。
俺們每天都督促這些南蠻,沒一個敢偷懶的。您看看,這十幾口水泥窯每天都在產水泥。這個月的水泥,已經賣出九千多銀幣。大帥您看看,賬簿在這里,每一筆都清清楚楚。”吳老九以為李梟是來查賬的,拿出賬本雙手捧到李梟面前。
李梟沒有接賬本,喉嚨里面“咯咯”直響。
本以為是家里有人打著自己的旗號,仗著這里山高皇帝遠胡作非為。沒想到……沒想到,居然是德川千姬將遼軍殘疾老兵安置在這里。每個月開出十個銀幣的餉錢,這就是變相在給他們發錢。
這些老部下,不想讓李梟賠錢,這才沒白天沒黑天的催著這些勞工干活。
身為受益者的李梟,實在說不出什么來。尤其是面對這些傷殘老兵,李梟更加說不出什么來。為了遼軍,他們已經顯出了自己健康的身體。現在為了不讓自己賠錢,還沒日沒夜的催促工人們干活。
原本有一腔殺人心思的李梟,現在卻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吳老九帶著李梟,查看這十八座水泥窯。天色暗淡下來,鉤桿子上掛著氣死風燈。工人們就在氣死風燈下,將水泥裝進袋子里面。現場到處是煙塵,根本看不清楚這里面究竟有多少人在工作。
每個勞工鼻子下面,都有兩道水泥胡子。一個個頭發上,胡子上,眉毛上,到處都是水泥,根本看不出人模樣。
另外一邊,一隊隊勞工正將一袋袋水泥搬進庫房。
李梟看到,沒有一個人戴著防毒面具,李梟甚至沒有看到有人戴口罩。
“怎么不讓他們戴上豬嘴,最不濟,也得戴副口罩吧。”李梟指著這些人說道。
“大帥,您不知道。這些都是刁民,出了名的奸懶饞滑壞。逮著個機會,他們就會偷懶。口罩戴在臉上,他們就會說累少干活。豬嘴更加不行了,他們會說喘不上來氣,然后借機偷懶。
都是莊稼把式,誰還不吃幾兩土。您不用替他們擔心!”吳老九看著那些正在勞作的勞工,眼里沒有一絲同情和憐憫。
李梟知道,遼軍官兵其實很瞧不起南方人。這些傷殘老兵,更是以功臣自居,他們更加瞧不起這些江南人。他們手下不少人,都是靠著在江南殺人才當得官兒。
“今后讓他們戴上豬嘴干活,人得了塵肺病。就算是彪形大漢,也會慢慢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那邊的村子里面有很多人都是這樣,難道說你看不到?”
“每天倆上工的人都不一樣,有人干些天賺完錢就走了,屬下們也懶得管。說實話,能每個月給他們發出餉銀,這已經是不錯了。”
李梟更加無語,在這些殺才眼里,南方人的命還真不是命。當年的主要對手是南京禁軍,有多少袍澤就是傷亡在南京禁軍手里。你讓他們對南方人好一點兒,談何容易!
“嗯!你們在這里干的不錯,可朝廷最新有了規定,為官者不許經營生意。我身為大帥,要以身作則才行。你們這些人有山東籍的,也有河北籍的,更多的是遼東籍。
這些年想必你們也集贊下來些家底,我會給你們一筆錢,讓你們回到老家能夠好好生活。”無奈的李梟,也只能用另外一種形式來處理現在的事情。
“啥!大帥,您不要這水泥窯了?是不是朝廷里面有人胡吣,您跟屬下交代一聲,屬下讓他全家再沒一個喘氣的。”吳老九眼睛瞪得跟牛蛋一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