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受了這么大的刺激,挺過來就不容易。
“都出去!”張煌言的手無力的抬了抬,可只抬了兩寸就放下。
他的聲音中氣虛浮聽起來十分縹緲,與往日里那深沉的聲音判若兩人。
屋里的侍妾和幾個侍女,趕忙向李梟施禮之后退了出去。張煌言的身邊,只剩下張萬祺垂首站著。
李梟身后,只是站著順子。即便李梟吩咐,順子也不會離開。他是絕對不會讓李梟單獨一個人面對任何人,雖然張家父子一個要死了,另外一個身子骨弱得跟面條一樣。
“大帥!坐。”說了三個字,張煌言好像就用了很大力氣。
喉嚨里面喘氣的聲音,好像在拉風箱一樣。
李梟點點頭,坐到了張煌言病榻前的一張椅子上。椅子上還有些許溫度,估計剛剛張萬祺就坐在這里。
“不要想那么多,養病要緊。”李梟拍了拍張煌言的手安慰道。
這一拍不要緊,李梟感覺到他的手跟死人手一樣冰涼。
“自己的身子骨自己知道,我這一病算是不成了。朝廷里面的事情很多,還望大帥選擇一位良臣主持。老夫!老夫恐怕……!”
張煌言的眼角,留下一行渾濁的淚水。
李梟取過手帕,幫著張煌言擦拭了淚水:“都說了,不要想的太多,安心養病要緊。”
“老夫與大帥相遇在魯王府,如今算起來也有十數年光陰。猛得大帥不棄,讓老夫舔居首輔之位……!”張煌言說完這兩句話,“呼哧”“呼哧”的大口喘著氣。
“您有功于大明社稷,這些年的政事,全賴張先生支撐著。我李梟感謝你,大明百姓感謝您。
莫要說太多,好好養病。等您病好了,李梟和您老談上三天三夜都成。”
“老夫要說,如果今天不說,今后怕是說……說不成了。
自從孫先生榮養之后,老夫就為大帥您操持政事。大明在老夫的操持下,雖然表面上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般的熱鬧。
可老夫知道,這鼎盛的背后,卻隱藏著許多危機。
為了讓自己制定的政策得到最好的執行,老夫不得不任人唯親。
老夫不是不想任用賢人,可……,任用賢人是有風險的。一旦辦事不利,又或者是不能體察上意。
往往會將一件好事,辦出了偏差。”
張煌言說到這里,又喘了起來。
“您的身子骨沒大事情,將養一下就會好,這些事情等您好了咱們再說。”李梟看到張煌言虛弱的模樣,心里有些不忍。
他說的也是實情!
不是自己的親信官員,哪里會拼了命的給自己辦差。在官場上,不同派系的官員,私底下挖坑使絆子實在太過平常。
都是為官的高手,即便完坑使絆子,也都是在朝廷規制框架內做手腳。
所謂潛規則辦事,明規則整人。
用堂堂正正的規矩整治你,即便你知道是在搞事穿小鞋,也沒脾氣。
李梟想要站起身離開,張煌言現在說話太像遺言。畢竟相處十幾年時間,張煌言為了遼軍,為了李梟統一大明也是嘔心瀝血出謀劃策。
這么多年,李梟與張煌言早已經是亦師亦友的感情。
現在看到張煌言這副模樣,李梟心里也不是滋味兒。
“讓老夫說完!
大帥您讓誰繼任老夫的位置,老夫沒有人選推薦。只是大帥您一定要選一個,堅鋼不可奪其志,列烈火不能焚其心的人接任。
我這一屆首輔,已經對下面放縱過寬。如果繼任者再度放縱,腐敗會毀了大明的一切。
老夫的繼任者,一定要嚴整官場風氣。著力鏟除大明的腐敗根源!
想要剪除腐敗根源,必須從朝廷的制度上做起。讓朝廷的規矩,把官員們先管起來。
雖然暫時會有些撟抂過正的事情,但長久看起來,讓官員們守規矩,這才是朝廷,是大明的大幸事。
大帥您……!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