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不那么篤定鹿野又能躲開子彈,提前開槍的話,鹿野又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當然,那樣是諸伏景光作為臥底的失職。一旦他提前開槍,游樂園里匯聚的警官就會發現他的存在,蘇格蘭的身份一旦暴露,琴酒就會起疑心。
理智告訴諸伏景光自己做了正確的決定,可鹿野又的笑容就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于是盯著鏡子里的自己,諸伏景光又想。
是不是因為自己對鹿野又說了那樣的話,鹿野又才不愿意躲開那顆子彈。
警視廳的人說今天是他的生日,事情發生的時候,萩原研二和伊達航提著蛋糕,就在離他五米遠的地方。松田陣平才剛剛給他戴上歲歲平安的紅繩,站在原地呆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臉上濺上的是鹿野又的血。
所有人的表情看起來都很絕望,沒有人能接受一分鐘前還鮮活地牽住自己手的人以這種方式閉上眼睛。
然后諸伏景光就想起了之前zero他們發現鹿野又身上傷口的時候。
有著一雙鎏金色眼睛的少年問他會覺得丑嗎,那時的諸伏景光愣了下,失笑著問他為什么會問出這種問題。
鹿野又歪了歪腦袋,說因為不想被討厭,要是覺得難看的話,他會好好用繃帶纏住。
諸伏景光就是在那時意識到了他和正常人截然相反的思維。
他頓了頓,問鹿野又會疼嗎。
鹿野又想了想,為難地說了句忘記了。
諸伏景光拿他沒辦法,只好說晚上給他做餅干。
鹿野又很快就開心了起來,他將剛才的煩惱拋之腦后,得意地說要吃草莓味的。
諸伏景光嘆氣,又問他為什么非得是草莓味的,
鹿野又一邊哼著歌,一邊寫著檢討,他說因為森先生撿到他的時候,送給他的就是草莓味的糖果。
“我能記很久的。”
鹿野又說。
“因為我想要永遠開心,所以開心的事我都能記很久。”
諸伏景光想到這里,頹敗地關掉了水龍頭。他在房間的角落坐下,遠處是那把今天剛剛使用過的槍。
即使說過不會再對對方抱有期待這種話,諸伏景光也沒有想過要讓鹿野又去死。
他知道鹿野又是罪犯,也知道鹿野又殺過很多人,但從沒想過要讓鹿野又死在面前。
公眾的利益是絕對的,犯罪者要接受應有的懲罰。
諸伏景光想的是,鹿野又干過很多壞事,也干過很多好事,將功抵過,按照日本現有的法律,在法庭上也不會落個很慘的結局。
就算是無期徒刑,他也可以經常去牢里看他。再不濟,公安也有自己的監獄。
可鹿野又明川的死亡卻輕而易舉地將諸伏景光的信念擊碎了。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活下去,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須活下去。
明日復明日,黑暗的盡頭還是黑暗。
諸伏景光垂眼,他聽見身后開門的動靜,默默起身,撿起角落里的槍袋,面無表情地從波本身邊走過。
“蘇格蘭”
注意到對方的不對勁,波本皺眉,剛想問“你不是去找內格羅尼了嗎”,就注意到幼馴染流血的雙手。
那不是被銳器損傷的痕跡,而是經過許多遍搓洗,被諸伏景光自己弄破的。
波本頓住,想說出口的話收回,又問了一句“你的手怎么了”。
但諸伏景光的回答很奇怪。
他直視著前方,語氣平淡地說了句“死了”。
“波本。”
像瀕死之人一般,蘇格蘭轉頭的動作很慢,他直視著波本的眼睛,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
“喜歡的人。”
“我把他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