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葉家的手下在放學路上綁了蘭青青,把她關在海市郊外某處廢棄的巡林員小屋里,好幾個人高馬大的保鏢牽著獵犬24小時看守。
一周后,蘭青青自己和獵犬打好關系,趁著雨夜逃上國道,借休息站的電話報了警。直到那時,蘭雅茹女士都沒耽誤過一天的工作。
肝腸寸斷不存在的。
她被人民警察裹著毛毯送回了蘭雅茹女士身邊。蘭雅茹女士那時剛從飛機上下來沒錯,蘭青青失蹤72小時的時候,蘭雅茹女士還飛去法蘭克福談了筆生意。
蘭青青被送到機場,裹著毯子哆哆嗦嗦地混在接機的人群里。大廳里冷氣開得足,吹得她頭暈目眩。
蘭雅茹女士帶著秘書向她走來。
蘭青青身上全是污水,那是在深山老林里逃命時沾上的。她忽然間有些自慚形穢,不敢靠近妝容嚴整、氣質高華的蘭雅茹女士。
蘭雅茹女士為她摘下頭發上掛著的樹葉,慢慢地說,我的女兒,居然被人綁架了。
蘭青青抬起頭,想從蘭雅茹女士臉上尋出一絲擔憂或是心疼的痕跡,但她卻看不清蘭雅茹女士的臉。
她聽見蘭雅茹女士說我小時候只在豪門電視劇里看到過這樣的戲碼。原來,現在我也是那樣的豪門了。
蘭雅茹女士摸了摸她的臉,說,放心吧,綁你的那家人,活不成了。
蘭青青只覺得被她撫摸過的地方開始發燙,那股燙意迅速地彌漫全身,當晚她就發起了燒來,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個月。
托蘭雅茹女士的福,她住的是國際醫院最高級的病房,落地窗外是360度的無敵江景。不過是發燒而已,十幾個國內外名醫組成的名醫天團24小時圍著她團團轉,比之前負責看守她的保鏢們還敬業。
一個月后,名醫天團終于放她下地,擔心她寂寞,還特別允許她每天在護士們的陪同下看兩小時的電視。
那段時間,電視里滾動播出著葉氏集團破產清算的消息。據說是競標失敗,手里的幾個項目也接二連三地出現了這樣那樣的問題,資金鏈一斷再斷,又因為杠桿加得太高,到了變賣產業也無法挽回的地步,終于全面崩盤。
葉氏的當家人率先跳樓了,孝子賢孫們緊隨其后。一時之間,葉氏大樓跟下餃子似的,環衛還在葉氏樓外拉了個警戒線,提醒過往行人小心空中飛人。
唯一一個不肯慷慨赴死的,被查出來有過逼死未成年的劣跡,舊事重提,判了個無期,悄無聲息地死在了看守所里,尸檢報告上說是心臟病發。
昔日赫赫揚揚的豪門,一眨眼的功夫,死得一個都不剩。
又過了一年,蘭氏集團踩著葉氏的枯骨,風風光光地上市了。
這就是蘭雅茹女士能做到的事。
身處漩渦中心的蘭青青,一邊吃著營養師搭配好的病號餐,一邊看著電視臺在草草報道葉氏滅門案后立刻切到蘭雅茹女士競標成功的新聞,并對這位海市商界殺出來的黑馬不吝贊美之詞。
那時候她就明白,那瘋狂而又紙醉金迷的商界是蘭雅茹女士的戰場,她天生屬于那里,并被應許至高無上的冠冕。
但蘭青青不屬于那里。她只能成為蘭青青,永遠也無法成為蘭雅茹女士的接班人。
蘭雅茹女士應該也是這樣想的,所以,蘭氏上市之后,她只給了蘭青青5的股份,從來也沒說過要讓她進入公司歷練,以后接手蘭氏之類的話。
她們是至親的母女,但道不同,不相為謀。
葉氏之后,蘭青青也被綁架過幾次,結果也都大同小異。她死里逃生,有驚無險,綁她的人株連九族,斬草除根。
蘭雅茹女士可不管什么冤有頭債有主,惹了她,就是死。和惹她的人走得近了,那就一起死。
時間長了,海市的黑白兩道也都長了心眼,平時都繞著蘭青青走,生怕碰著她一下,被蘭雅茹女士惦記上,全家老小都變成蘭氏的肥料。
這次的兩位綁匪應該是剛入行的新人,或是剛從外地來海市討生活,否則在看見蘭青青的那一刻,就該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哪怕是被她報警抓進局子,也比接下來要面對的命運強上百倍。
被綁架這么多次,蘭青青多少也有點經驗。
這一次,她是作為“蘭青青”自己,而不是蘭雅茹女士的獨生女被綁架的。綁匪對她的警惕性很低,只把她的手機和公文包拿走了,衣服口袋也只是隨便掏了一下,連藏起來的刀片和發信器都沒收走。
捏著發信器,蘭青青有些猶豫。
按下這枚發信器,她的位置信息會被發送給蘭雅茹女士的安全總監,五分鐘之內,搜救直升機就會出現在她的頭頂。面對荷槍實彈的救援隊,這兩個小綁匪自然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