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記得你。”
他同情地看著白素素“閻王審你的案子時,我就在一邊旁聽。你的確冤枉,閻王判得太重了。”
三世輪回,已是冤枉。如今要下血池地獄,更是冤枉。
白素素擦了擦眼睛,對獬豸福了福身“謝大人寬慰。”
“正因她冤枉,所以,我們要幫她翻案。”
蘭青青說“我要把案子上訴到天庭司命仙君座前,請他重審。”
獬豸自然知道上訴和重審是什么意思,聞言,點了點頭“若是司命仙君赦免了她,就連閻王也說不出什么來了。”
畢竟司命是天庭領導,閻王只是地方干部。
“不過,比起閻王難得糊涂式的斷案,司命要更苛酷些。”
獬豸對三界的庭審風格了然于胸,此時有些擔憂地說“閻王面前,只要你站穩了根子上的大道理,一些細枝末節的地方,他都不會追究。可是司命,卻會刨根問底地把一切剖明,再用他自己對天道的理解斷案。而且,他掌握三界眾生的命運,你能糊弄閻王,卻不能糊弄司命。”
總之,這是一個既無所不知,又剛愎自用的法官。
蘭青青的眼睛卻亮了起來。
她寧可要一個全知全能的自大狂來當法官,也不愿意要一個以“糊涂”為工作指導方針的法官。
你可以說服一個自大狂,卻無法說服一個裝糊涂的人。
“不試試,又怎么知道呢誰又能說,我們一定不能幫白素素討回公道”
看著她充滿干勁的神情,獬豸也被她感染了。
他旁觀了三界無數場庭審,自然知道司命和閻王并不將妖怪與凡人放在同等的地位。
作為一個比起神仙,更接近妖怪的靈獸,他都對此覺得有點不舒服。
但再不舒服,又能怎樣呢三界就是這樣等級森嚴的。天界在上,人界居中,冥界在下。神仙是一等人,凡人是二等人,妖怪是三等人。
妖怪殺人,叫造孽殺生,人殺妖怪,叫斬妖除魔。不公平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你覺得不公平,你就去修煉呀修成正果,得道飛升,做個天上的神仙。
到時候,你也是一等人了。
你之所以還是個最低賤的妖怪,是因為你沒有修行到家。既然你沒有修行到家,那你活該最低賤。
誰還攔著你修煉了修煉是最公平的競爭。你沒有飛升,還不是因為你不夠努力
不努力,活該被人踩在腳下。
邏輯太自洽了,獬豸幾千年都沒琢磨出個不對勁來。
因為那時候三界都是這樣的。天界冥界搞三等劃分,人界搞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都是差不多的東西。
但最近這一二百年,人界已經大變樣了。
皇帝沒人當,帝星下凡都開始做買賣了,人人都是平等的。
大官的兒子和貧民的兒子,只要上了法庭,就不論尊卑,只論對錯。
在人界看多了人人平等的審判,再去天界和冥界看那些等級森嚴,妖怪就是比神仙和凡人低級的審判,他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但再不是滋味,也沒有辦法。他只是一個靈獸,尚且不是真正的神仙。
就連真正的神仙鳳君,不也是對此束手無策嗎
能怎么辦呢和閻王打一架大鬧閻羅殿勾銷生死簿殺上天庭,奪了鳥位,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玉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
不是沒有人這么試過,結果又如何神仙依然是神仙,妖怪也依然是妖怪。
沒有用。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凡人說,既然神仙和妖怪的手段沒有用,那就來試試凡人的手段吧。
幫狐妖翻案,跟閻王打官司上訴到司命仙君那里,讓他推翻閻王的判決。
她或許無法在短時間內改變妖怪在三界內地位最低的事實,但是,她卻愿意幫一個身份最低微的狐妖,和執掌冥界的閻王硬碰硬。
螳臂當車,蚍蜉撼樹獬豸能找出許多“不自量力”的同義詞來形容她,但是他卻愿意稱她為“勇士”。
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士。
她的勇氣,沒有用在神仙總是掛在嘴邊的“蕓蕓眾生”上,而是用在了一個小小的狐妖身上。
但,誰說狐妖,不是眾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