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在心中罵了一句臟話。
按照他以往的秉性,他此時就該夾著尾巴,當機立斷保命逃跑才對。
再怎么樣,他也不必為了一個威脅他恐嚇他,行事冷酷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江離白白送命。
陸九幾乎都可以聽到自己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喋喋不休權衡利弊勸他放棄。
然而無論那聲音再怎么嘮叨,甚至嘮叨得他都已經被說服了陸九的身體卻還是不聽使喚地牢牢釘在原地,半步都不肯后挪。
作為如今的昆侖少主,“燕昱瀾”根本不需要很費力,就能探查到江離在花伏鳩的手下究竟遭遇了什么。
那樣的酷刑
真的全部落在了江離身上
即便心中有所猶豫,可之前送到陸九手邊的那些消息,還是讓他難以冷靜。
不然,他也不會腦子一熱,再回神時,已經來到了此處與人對峙。
而就在陸九屏息凝神,對著面前烏央烏央搖搖晃晃力大無窮的蛇奴,打算拼著命苦斗一番之時,山巔之上忽然傳來了幾聲粗糲嘶啞的笛聲。
陸九額角一緊,整個人瞬間緊繃,橫劍在前直指蛇奴。
然而,出乎陸九意料的是,那笛聲竟然并沒有催動蛇奴集體暴起一擁而上。恰恰相反,就在那笛聲響起之后,那些怪異可怖的蛇奴便像是退潮的潮水一般,飛快地順著來時的路徑全部退了下去。
不過眨眼功夫,赤炎教的圣壇入口處那空曠陡峭的懸崖上,便只剩下動作僵硬,持劍護在身前的陸九。
陸九詫然地看著眼前場景,心中無比納悶。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經的暗衛站在原處呆愣了片刻,背脊微微發毛大抵是有比之前境況更加險惡的陰謀詭計在等著他吧陸九向來敏銳的直覺又一次發出了尖銳的警告。
可事已至此,陸九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就此離去。
蛇毒。
水牢。
斷手,斷腳。
以秘法封眼封口。
烙鐵炙面。
陸九回想起了自己收到的那些密報中,花伏鳩對江離的種種惡行,遲疑半晌,一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沖向甬道深處。
因為常年以保命作為第一信條,陸九的輕功向來登峰造極,幾縱幾落之間,他便已經越過重重機關,直抵魔教圣壇。
闖進那石門的瞬間,陸九便已經看到了圣壇中那座黃金牢籠。
當然,他也沒有錯過牢籠中面覆鐵面具,四肢軟綿無力堪比人彘的那個人。
“嘻嘻嗚”
又聽到了有人前來,“江離”緩緩轉過頭來,就跟之前一樣,發出了怪誕癡傻的傻笑。
陸九動作一頓,一個踉蹌之下險些摔倒在地。
男人的瞳孔倏然縮緊,在看到那個癡癡傻傻,早已不成人形的“江離”的瞬間,陸九的大腦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江離”
陸九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放得很低很低。
甚至就連陸九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的表情嗜血噬骨,近乎猙獰。
“你,你別怕。我來救你了。”
偏偏他的聲音,卻是跟表情截然不同的溫柔。